第3章 午夜
午夜,迷幻莫测,犹如巨大的陷阱,让无数的晚归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瞬时间迷醉。自己踏上这个城市的土地,有多久?记忆当中,自己似乎还是那个怯生生的女孩,初到京城,在闲暇的时候,趁着月光,在长街的午夜独自徘徊。
仲夏的晚风,带着清凉,轻抚她的脸。
这个曾经陌生而如今日渐熟悉的城市,有多少混沌在此的男男女女,如自己一样,享受此刻夜幕中的欢乐,抑或是欢爱?
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夜,在星光和月色的浓郁下,酿成浓酒,让沉迷中的男女,不知不觉的醉。夜色和醇酒,是最好的伴侣。女人可以失去矜持,男人可以撕去伪装,世间的生灵,都以最原始的本来面目出现,回归到生命的本能。
黑暗给人勇气,沉醉予人借口。有了勇气和借口,还有什么难得住痴男怨女?
她昏昏然地笑了笑。醇酒与浓夜,能让人醉,能让人笑,不让人醒。醒也朦胧,醉也朦胧,多美妙的感觉。午夜的灯光下,体会着醉的感觉,飘飘的,如游走在云端。
男人缓缓地开着车,不时侧头看看她。
“刘旭光?”牙齿上牵绊半天的三个字突然自己冒出来:“你还挺关心我的嘛?”奇怪,舌头竟然没有醉,声音很清楚的迸射出来,像午夜的鸣笛声,响亮清晰。
“还能想起我的名字?看来,你真的没醉。”叫刘旭光的男人再一次侧过脸,笑了一下。夜色中,他洁白的牙齿闪了闪:“装的吧?想让我送你?”
“当然啦,我怎么能醉呢。你别忘记了,我是江西人,我很能喝酒的。”那个听着还清醒的女人声音继续说着。就是自己的声音,没错。午夜让她的声音变了调,透着无数的慵懒和暧昧。那不是销售员在对自己的经理说话,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对男人说的。
发出来的声音,在离开唇齿的瞬间背叛了她,让她企图掩饰的醉,埋在身体深处的渴望和午夜孕育的激情,毫无遮拦地展现出了,展现在这个男人的面前。
她的声音是女人的,一个年轻,寂寞的女子,面对自己心仪的男人在诉说,情意绵绵地诉说。她不曾说喜欢他,可是喜欢已经融进了她的身体,晕染了她的声音和眼眸,让她每一个呼吸,都能告诉对方,自己是多么在乎她。她掩饰的企图,逃避的困顿,都是徒劳的,除了让他更加明白她的心,其余的,别无他用。
他知道。
她不知道。
“就快到了,你别吐了。”他轻声地哄着她,好像对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他看得出,其实远远没有到喝醉的地步,她的醉,是因为她的不快乐。他也知道,她的不快乐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会吐呢?其实我没喝多少啊。我没醉啊。”醉了多好,可以让趁着酒让自己可以任性那么一下。就算出了错,也不怕,责任在酒,在浓的让人迷糊的夜晚,反正不是她。
“到了。”
车子无声地停在楼下。伸出头,她看清了米黄色的墙砖,还有椭圆形的花坛。是的,这就是她的家。她早上出门扔出的垃圾,早被人收走。
没错,这是她的家。迷糊的大脑,还能让她想起来,房子的首付就花去所有的积蓄,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月供,她早就想走就走了,何苦让自己受那么多的鸟气。
平白无故的!
“我送你上去吧。”叫刘旭光的男人打开车门,把她从车上弄了下来。说抱,更合适一点。肌肤,再次黏在一起,变得更加敏感。男人的气息悄悄融化在午夜的风中,包围了她。一点点,再次唤醒了她内心深处的那个地方。在哪里,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悄悄耳语:你害怕什么呢?你醉了,他在送你回家。让不让他上去坐坐?
不!不能让他去坐。午夜的寂寞邀请,是暧昧的开始。男人的饭桌是通向床的,女人的热情是从饭桌到床的捷径。
她迷迷糊糊的还在想着,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家门口。她还是靠在他的肩上,手里的钥匙不知何时已到了对方手中。他细长的手指捏起一把铜钥匙,征询道:“是这个?”
“嗯。”她乖乖地靠着他的肩,回应。原来,他的眼睛这么好看,睫毛那么黑,那么长。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近地看过,今天可以好好看看,仔仔细细地看。他的鼻子也不错,挺直有型,可以比得上韩剧的偶像男星了。他的嘴呢,还没看清楚呢,怎么人就低头了?开锁也不至于这么专心吧?
“你看什么呢?”叫刘旭光的男人还是那样半抱着她,进了门。
难道他就要走了吗?她身体中的那个神秘之处,再次冒出来了。不要让他走。你不是一直喜欢这个男人吗?为什么不对自己说,你喜欢他?今天,你就让他这么从你身边溜走吗?
走就走吧。她的脑子也开口了。双手停了那么一下,在倚靠的那个肩头上,然后,就不听话地围了上去。现在,是两只手揽在那个宽厚的肩上。蓝色的棉布衬衫,弄出了褶子,挤在她纤长细白的手指之间。还好,常打高尔夫球的肩膀足够宽。
灯亮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手一伸,就开了门边的开关。
他和她,被淡淡的黄色光晕笼罩在一起。她微扬起脸,看见了他宽厚的唇,不是女人的红润,而是男人的浑厚,她还看见了那些刚刚冒头的胡子茬。午夜给了它们机会,让他们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它们随着午夜而肆无忌惮地生长,明天一早,就会被齐根斩断。真好,可以看到他们生长的过程。只有他身边的女人才能看到。那么,她呢,此刻算不算他身边的女人呢?
门,关上了。在午夜的寂静中,关门的声音如此突兀。她身子一颤。他把自己也关在门内。他宽宽的肩靠在门上,伸出手,把到了他的前面。
那双好看的黑色眼睛,盯牢了她。她的眼神像受惊的兔子,四处躲闪着,他执着地追逐着,直到把它们安分下来,安安分分地隐藏在低垂的睫毛之后。
淡淡的黄色黄晕,投下来。门外,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遥远的滴滴声,那是晚归的人们回来了。忽然,莎莎的脑子刷的清醒了,这是午夜,这是她的家。这个叫刘旭光的男人,是公司的销售部经理。他在她家里,她在他怀里。
她猛地抬起头,要对他说,太晚了,你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