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全员恶人
蜘蛛先前蜷着腿，藏匿于陈元的臂弯处。
黑漆漆的模样，又与他的衣物配色一般无二，仅凭肉眼决计难以看出。
此刻被老僧枯瘦的手指捻起，八条节肢分明的毛腿舒展，竟有成年人的巴掌那么大。
它不断挣扎，并想用那两颗尖牙去咬老僧，没有半点惊恐！
然而只见老僧指尖佛光一闪，蜘蛛旋即变得僵硬，也不见任何伤口，就仿佛被凭空抹去了寿元。
“老爷爷，大哥哥的身上怎么会有虫子？”一片沉凝中，朵朵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老僧将蜘蛛尸体放进袈裟的袖口，笑道：“前些日子我在城内超度了一窝蜘蛛妖，其中有着一只跑脱。”
“若无施主，贫僧想要将之寻到，不知还需多少时日。”
陈元微微摇头：“法师说笑了，仅凭法师方才的手段，区区蜘蛛如何能够遁走？”
此话意有所指，说的是方才老僧一只手便将自己按住，使得无法拔刀的本事。
同时，陈元暗地里警惕起来，将血气无形地调动。
寂照法师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但此番却没有过多的举动，反而拉开了两者之间的距离。
“贫僧对施主有着太多的疑问，料想施主对贫僧亦是如此。”
“只是施主对贫僧心有防备，如今并不是一个良好的谈话时机。”
“既如此，还是择日吧。”
陈元眸光低垂，对方一番话语倒是正中他的下怀，没有犹豫便是点头。
“两架马车上的人，都是方才从黑帮中解救，还望法师照顾一段时间。”
陈元说完缘由之后，犹如狼烟一般的血气透体而出，凝聚着包裹了两只脚掌。
一层圆满的飞燕步被施展开来，只一个瞬息便脱离马车，落于道路边缘。
本着谨慎的态度，陈元不会轻易地相信任何人。
老僧出现得诡异，并且抓出蜘蛛，仿佛是救下了他……
但对方的手段完全超乎了陈元对于武道的一切认知。
他无法分清，那蜘蛛是一直存在于自己的身上，还是老僧有意放置从而打消自己的顾虑。
虽然老僧好像并没有害他的意思，但那神鬼莫测的本事难免让人感到其中的威胁，心底揣着不安。
“终究还是实力不够……”陈元微微摇头，他不是一个喜欢将命运走向交给旁人的性格。
马车在晨光里渐渐消失。
陈元本来的打算，也就是将朵朵等人送到距离悬济寺不远的地方，然后便脱离而去。
如今过程虽然出乎预料，但结果并没有偏离计划。
早已询问过鱼龙帮所在的他，此刻结合着《山君驭伥图》上的绘图，速度飞快地朝鱼龙帮赶去。
·
外城，一间占地面积巨大的院落。
今日是鱼龙帮定下的述职日期。
早早地，院落里边儿就汇聚了乌泱泱的帮众。
三名炼肉中期的堂主，以及他们各自带来的香主手下。
个顶个的，都是帮派中的好手！
这些平日里咋呼不已的粗糙汉子，此刻却乖顺得像是一只只小猫，就连交流的声音都是窃窃私语。
“三哥你给我们透个底，这个月经营得究竟如何，待会儿见了大哥，也好有个准备。”
“别了老四，你小子负责帮下属的赌场，我这里的底细你还能不清楚？”
“见外了三哥，你做人口生意，最近可是红火得不得了，我可是听二哥在骂，人都给送到了他那个鱼龙楼里面去了！”
“知道这么多还问？不如问问老五的勾栏生意，别想着跟我比较了。”
做赌场生意的“老五”本来不想插嘴他们的明争暗斗，结果事情落到自己身上了，自然无法再保持沉默。
“你们两个扯就扯，老是带上我干嘛？”
“一个搞赌坊，一个把人当畜生卖，都是利润极高的事。”
“我就一打杂的，做点勾栏瓦当，平日里还要伺候你们，就这还要把我拎出来踩一脚？”
几人相视大笑。
老五又说：“对了四哥，你今天怎么带了个生人过来，靠得住么？”
“别提了，长青赌坊那个混账今日没来找我，就连个口信都没有带过来。下次见面非收拾一顿。”
“至于这小子，稳当得很！别看他长得矮小，最近那些赌狗欠了钱，可都是他去取回来的！”
夜晚时分是赌场兴盛的时间段，这个节点的赌客多少都有些头脑不清醒。
有时气闷，想要即刻翻盘，就会管赌场借钱。
九出十三归，当晚要是运气好连本带利赢回来还且罢了。
但凡是输了甚至不输不赢，那可就遭老罪了。
如是没有现钱归还，什么田契、房契，乃至于妻儿统统就成了赌坊的财产。
至于如何让他们老实听话地还钱……
被老四夸赞的矮小汉子阴狠地笑了笑，对此很有心得。
“如今这世道好，即便是做了恶事，也无人收我们的性命。”
“朝廷现在乱得厉害，便是县令也无暇顾及这些穷人。”
“我们务必尽快榨油提升实力，城外的妖魔难说什么时候进城。”
“莫要中途失了性命。”
几人深以为然地点头，而后看向不远处，默契地闭上了嘴。
正当这时，安静的院落里忽有脚步声响起。
“难道是你那香主来了？”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青光一闪，几名距离最近的武夫猛然倒飞出去。
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道炸裂的巨响。
众人的注视之下，方才倒飞出去的既然赫然被穿成了糖葫芦，钉进了墙面！
而这个时候，院落走进来了一黑衣青年，气质锐利、神情冷冽。
当最后一步踏入之时，房门随之被他紧闭。
“择日不如撞日，性命便今天失了吧。”
平静而淡然的话语从那黑衣青年的口中说出，即便是艳阳之下，依旧令得闻者胆寒。
“小心，方才的速度难以想象，此人难以应对！”
“各位先顶上，我去叫帮主前来！”
没有理会几人的话语和目光。
陈元全力施展飞燕步，身形如鬼魅一般掠过，重新握住青纹凌虚刀。
抽刀转身，血气狼烟浮现于周遭。
“不要，不要杀我！”
“啊！你滥杀无辜，不得好死！”
“饶命饶命，我等知错了，给我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亡命之徒的求饶，在陈元的耳畔却犹如蚊蝇一般喳闹，令得他杀心更甚。
青光频频闪烁，渐渐被鲜血染深，化作吞噬一切的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