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马氏迷相沉醉幻景
二房的伍氏姨太与香屏姨太向来投缘，时常约着在这园中消磨悠闲时光。伍氏出身江南书香世家，仪态举止尽显温婉，常着一袭淡紫绫罗旗袍，那料子触手温润，绣工更是精巧绝伦，针脚细密得仿若天工；香屏姨太来自商贾门第，性格活泼跳脱，藕荷色配西洋蕾丝的衫裙上身，再戴上莹润珍珠耳环与翠绿翠玉镯子，整个人愈发灵动又贵气四溢。
两人正笑语嫣然，热聊街头新出的新奇事儿。香屏姨太说得兴起，正眉飞色舞讲着街口点心铺新推的玫瑰酥如何勾人馋虫，伍氏刚要开口回应，眼角余光却瞥见花丛下有两个身影，姿态亲昵得不像话。她忙凑近一瞧，竟是马氏的丫鬟瑞香和玉哥儿。平日看着乖巧伶俐的瑞香，此刻头发凌乱如草窝，双颊绯红似火烧云，玉哥儿亦是衣衫不整，神色慌乱得犹如惊弓之鸟。
伍氏顿时蛾眉倒竖，一把攥紧裙摆，疾步上前呵斥：“大白天的，这般行径，成何体统！嬷嬷平日的教诲，都被你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香屏姨太也在旁娇嗔责备，粉面含嗔。瑞香“扑通”一声跪地，抖若筛糠，话都说不利索，只剩眼泪噼里啪啦直掉，玉哥儿见状，也赶忙跟着跪下，脑袋低垂，不敢直视。周围丫鬟听闻动静，纷纷围拢过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惊讶。
伍氏和香屏姨太没多停留，匆匆离了花园。伍氏手抚胸口，脚下步子不停，边快步走边叮嘱：“这事千万捂严实咯，马氏向来袒护瑞香，没实打实证据，她肯定死保。上次瑞香打碎瓷瓶，错全推给小丫鬟，害得人家挨板子还被撵出府。这次若没证据，往后她俩更无忌惮，万一传出去，败坏门风，老爷怪罪，谁担得起？”香屏姨太连连点头，神色凝重。
回院后，伍氏仍心有余悸，差心腹丫鬟悄悄去打听后续。这丫鬟机灵过人，先是不动声色地接近瑞香的好姐妹阿兰。阿兰平日里和瑞香最为亲近，两人时常分享些小秘密。丫鬟有意无意地和阿兰套近乎，今天送块手帕，明天分享点从厨房顺来的点心，渐渐取得了阿兰的信任。
阿兰哪经得住这般软磨硬泡，没几日，就把心里藏着的事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原来，瑞香和玉哥儿暗中相好已久。玉哥儿是马氏娘家表侄，常借着探望马氏的由头进出周府。初时，两人也只是眉眼传情，偶尔在后院角落说上几句贴心话。可日子一长，情愫渐浓，便开始偷偷摸摸寻些没人的地方幽会。
阿兰也曾劝过瑞香，说这般行事风险太大，一旦被发现，不死也得脱层皮。瑞香却赌咒发誓，说马氏定会护她周全，还炫耀似的告诉阿兰，马氏早有意将她许配给玉哥儿，只等寻个合适时机，跟老爷提上一提。阿兰虽半信半疑，但好友执意如此，也只能帮着遮掩一二，时不时帮他俩望风。
心腹丫鬟得了消息，赶忙回禀伍氏。伍氏坐在雕花檀木椅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沉思良久。她深知此事若贸然揭露，马氏定会矢口否认，还可能反咬一口，说她污蔑。得想个周全法子，既能让老爷亲眼瞧见，又没法让马氏辩驳。
正思索间，香屏姨太来了。她一进门，瞧见伍氏凝重神色，便知是有了进展，忙不迭问道：“姐姐，可是打听出什么了？”伍氏招招手，示意她近前，压低声音将阿兰所言复述一遍。香屏姨太听了，气得直跺脚：“这瑞香，仗着马氏撑腰，竟如此张狂！定要让老爷知晓，好好惩治一番。”
两人又合计一番，决定设个局。先由香屏姨太出面，邀马氏去城外的尼姑庵祈福。马氏平日最是迷信，对这类邀约向来不会拒绝。趁她离府之时，伍氏安排人手，故意引着瑞香和玉哥儿去老爷书房附近的偏房幽会。那儿离老爷日常休憩的地方近，只要他俩行事，不愁老爷听不到动静。
一切布置妥当，只等鱼儿上钩。香屏姨太次日便去马氏院里，笑意盈盈发出邀请：“姐姐，我近日总觉心神不宁，梦到些不祥之事。听闻城外那尼姑庵灵验得很，咱们一道去祈福如何？也为老爷和府上求个平安顺遂。”马氏一听，当即应下，忙着吩咐丫鬟准备香烛、供品，丝毫没察觉到暗藏的算计。
到了约定日子，马氏与香屏姨太同乘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一路上，马氏还兴致勃勃说着对此次祈福的期许，盼着能为家族消灾解难，为周庸佑添福增寿。香屏姨太嘴上应和着，心里却暗暗盼着府里的局能顺利展开。
与此同时，周府这边，伍氏早早安排妥当。她派了两个机灵小厮，悄悄跟着瑞香。待瑞香与玉哥儿碰头，便佯装不经意地将他俩往书房偏房引。瑞香和玉哥儿哪能料到有诈，满心欢喜以为寻到了绝佳幽会处，手牵手就进了那偏房。
偏房内，布置还算雅致，只是许久无人打扫，有些积灰。瑞香和玉哥儿却顾不上这些，刚关上门，就迫不及待相拥在一起。玉哥儿轻抚瑞香发丝，正欲亲昵低语，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周庸佑的怒喝：“大白天的，干什么呢！”原来，伍氏算准时间，见他俩进了屋，便使人去请周庸佑，说书房附近有要事禀报。
周庸佑怒气冲冲推开房门，眼前景象让他火冒三丈。瑞香衣衫半敞，玉哥儿慌乱地整理着衣服，两人瘫坐在地上，惊恐万分地望着他。周庸佑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踢翻身旁的矮凳：“混账东西！在我眼皮子底下干这等腌臜事，还有没有王法！”瑞香哭喊着求饶：“老爷，饶了奴婢吧，是奴婢猪油蒙了心……”玉哥儿也磕头如捣蒜：“姑父，姑父，小侄知错了……”
周庸佑哪肯听他俩辩解，当下命人将他俩拖下去，先关在柴房，等马氏回来再一并处置。他面色阴沉地在屋里踱步，心中对马氏也有了几分怨愤，想着定是她平日里管教不严，才纵容出这般丑事。
傍晚，马氏与香屏姨太回府。马氏刚踏入院子，就感觉气氛不对，往日迎上来的丫鬟们，此刻都低垂着头，不敢吭声。她正纳闷，周庸佑从正厅大步流星走出来，眼神冷得像冰碴：“你还知道回来！看看你教出来的好丫鬟！”说着，将白天之事简略说了一遍。马氏一听，脸色瞬间煞白，心知这次瑞香怕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