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走

那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平凡的一天。当东里允彬决定慈养小正，他便承诺要当好一位合格的父亲。

这一天他起得特别早，允彬一睁眼，看见床边站着小正。“喔，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

东里正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嘴里弱弱地吐露了两个字，“爸…爸。”

允彬非常震惊，同时他也非常欢喜。“小正你，你能再说一遍吗？”

“爸爸！”

得到正式的确认，允彬高兴得不得了。他顾不得早晨清冷，马上下床把小正紧紧拥抱在怀里。激动，他太激动了。他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流出的一点点泪水。“小正，饿了吧？我马上去做饭。”

用过了早餐，东里允彬推开窗户，斑驳的树影间点点阳光洒进屋中，十分温暖惬意。

允彬将自己的简历和荣誉等材料装进黑色的手提公文包里。拿了家里大门的钥匙，把第一备用钥匙串上细绳挂在小正的脖子上，第二备用钥匙置于门口绿植盆栽的底部。他又将庭院的移门锁住，怕小正会像那时候一样溜到外面去。“小正，爸爸要出门找工作，你自己乖乖在家，我中午回来。”

“好。”小正一口答应。

为了节省开支预算，东里允彬决定还是搭公交车去江海市人才市场。人才市场一如往日般，还是那样的人满为患。人潮涌动，招聘者、应聘者络绎不绝。允彬从拥挤的人群里出来，来到某一杂志社广告编辑部招聘台。

小正一个人在家，看了一下电视机节目，又发觉得无聊。他起身在家中闲走，看到父亲的工作室一团糟，他想好好清扫一番，让父亲感到高兴。他如是想着，便立马打定主意付诸行动。小小身躯的他还是太过吃力、勉强而为。他来回往返于工作室和卫生间。所有带有颜色的画笔都冲洗干净，一一放入笔筒内，数支毛笔甩干后则垂直按从小到大悬挂勾在笔架上。

小正清洗颜料盘最花时间。颜料盘里的剩余颜料怕不下数十种色泽。画笔还能用厕所马桶里的水，但颜料盘太大了，放不进去。而洗漱台又太高，小正努力踮起脚尖也还是够不到。“算了，那就放浴缸里洗洗。”他心里这样想着。

最后便是数张不知名的“画作”，以及看板上似乎是完成了的画作。图画画面结构配色混乱不堪，毫无规律可循。小正最先想到的是草稿纸，垃圾当然是要清扫的。

他找来一个黑色的大袋子，将几张图画纸折起来，费了好大劲塞进袋子里。离家非常近的街角有一个小型垃圾回收站。回到家后关上门，小正累得竟在沙发上睡着了。

事与愿违，东里允彬应聘得并不顺利。他收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资料文件，然后抬手看了看手表，“呀！已经临近11时了。得赶快回去了，小家伙肯定饿坏了。”他顾不上自己简历，还是从招聘站点处拿的相关岗位说明一览表，一股脑儿都塞进公文包内，急匆匆往外头公交站跑。所幸的是中午时间人员较少，不到半个小时回到了家。

允彬一开门，他突然发觉家里宽敞明亮了几分。小正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他不忍打扰，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哦，对了，还有这个。”他参照“那些衣裤鞋码”添置了几份适合小正当下的年龄。今天时间有点赶，允彬简单地做了一下面条，配菜是西红柿炒鸡蛋、凉拌黄瓜。

“小正，起床了。快，醒醒，今天吃面。”允彬走过去拍了拍小正的屁股，“起来了，小懒虫，玩什么了，累成这样。真是的！”

“嗯…”小正苏醒了伸了伸腰，打了个哈欠。起来后他去卫生间洗完手出来。他刚喝了一口面汤。

允彬已经将公文包放在书房桌上，今天不太顺利，他想休息半日，明天再继续。经过工作室的时候，他完全被里面的情形震惊了。

“小正，给我过来。说，里面什么情况？”允彬气极了，“我的画品呢？”

小正哭了，哽咽着弱弱地说道：“垃圾回收站。”

允彬简直要气疯了，“你！”他手直直的指着小正，冷笑一声，“垃圾？谁告诉你那是垃圾，嗯？那是艺术品，抽象风格画作。还有，画盘里有几种颜色，那是我尝试了很久才调出来的颜料，你，你一把水全没了。”

小正双手擦了擦眼泪，想解释，“可是，可是我打扫干净了。”

“什么意思？是不是我还要表扬你吗？”允彬停止问责，“等等，现在中午，还好。看我回来再收拾你。”他匆匆忙忙去垃圾站处。一般环卫工人都是早晚各一次回收垃圾。运气好，那画作还在，只不过画纸被对折过，“唉，得重新来过了。”

回到家，桌上的面条还冒着热气，可是已经不见小正的身影，允彬喊了好几声，却没人应答。这下允彬着急了，小正离家出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他给妹妹芙蓉和小芬姑娘打了电话，允彬在电话里被自己的妹妹好一通痛骂。徐小姐尽管语气温和，难免有点失望的意思。他们沿着几处可能出现的地方寻找。徐小姐还给聂队发了信息，聂警官百忙之中回了消息，让他们先冷静，尝试多找找，如果到今日天黑还未找到，再联系聂警官或者去本街道办派出所寻求民警帮助。

小小的脚步，似乎是走了很久。小正肚子饿了，这里是上行到平台的楼梯，小正爬完最后一个台阶后坐了下来，他实在是没力气了。平台不是很高，中间有扶手栏杆，一侧多一点是台阶，另一边是斜面，斜面稍微窄了一点点，适合自行车骑行。小正简短的休息了一下，有一位路人经过，看到孤单的小正，上前搭话问了他姓名和他父母情况。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让小正非常害怕、不安。

小正努力起身，强撑着弱小的身躯逃离开，拐到临近左手边的一处小公园。他实在是精疲力尽了，找到绿化带旁一处长椅坐了过去。小正喘了好几口气，额头鬓发有点汗水。

他庆幸自己现在安全了。允彬他们还在四处奔走寻找小正的踪影。小正的心跳稍有缓和一点点，发现自己肚子还是饿得难受。可是这个点，公园里没有什么人。小正难过极了，他迷路了。“呜呜呜…这里是哪里？我好饿。”

不远处有一只黑灰白且毛发杂乱的小狗来到他的身边，“汪呜”叫了三声，竟然对小正非常友好，一点也不像狗狗初次对不熟悉的人大声叫唤，似乎他俩就是朋友。

小正停止了哭泣，抽咽着，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狗狗，“你好啊，你是迷路了吗？”狗子似乎能明白小正的话，“汪”一声回应。小正非常高兴，他擦干眼泪，不顾狗狗脏兮兮的，抱起狗到椅子上。“我也是，我也迷路了。我们做好朋友吧。”

“汪、汪汪。”狗狗非常有灵性，好像真的能懂小正。只不过小正饿得实在没有力气了，他在长椅上躺下睡着了。狗狗很聪明，守护者他。午后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公园里，长椅上小孩在睡觉，狗子给小主人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