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女武卫——寒江雪落映明月

经过求雨事件之后，尼瓦拉、安塔克、索尼克都休养了很长时间才缓过劲儿来。

“尼瓦拉，你需要学习。”某天尼瓦拉休班在家的时候，索尼克突然登门，他手持锈迹斑斑的法杖，低头走进房间。

“你怎么来了。”安塔克正在修理小推车。看到这个隐士一反常态来到贫民聚居所，有些惊讶。

“我想她应该学习作为一个自由神法师的内容。”

“我想不用了吧，”尼瓦拉正在缝一块破旧的桌布，她挠挠头没有很在意。“我并不需要掌握什么特别的法术，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使命，更何况我也不需要额外学习咒语。”

“神法的原理。”索尼克郑重其事的说。

“那是什么？”安塔克忽然对此很好奇，尼瓦拉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倾听，宫廷教师从来没有向他传递过这样的知识。

“这是很精深的学问，王室的子女在接受皇家神法教育时并不能接触，只有在天机院修习期间才有机会接触。显然你们俩都没有进入天机院修习的资格，所以我正好可以给你们讲解一下。在世界还未发生之前，在空间的四个方位有四位圣灵，这四股灵力像幽魂一般在寰宇之内游荡，在某一个时刻，圣灵之间发生了接触，最先出现的是天地时空，第二出现的便是四种天相，水火风雷，第三出现的是四种地象，金石土木，第四出现的是善恶美丑，第五是情爱思欲，第六是神魔鬼怪，最后出现的才是是芸芸众生。”

“当今天下王族的神法，无外乎来源于水火风雷四种天象，因此有书中记载，如今拥有神法式的王族，都是天神的后裔。但是王族中也有例外，比如显兰国王族，拥有的是草木之力，生命之力。这样的皇族则被认为是万物生灵中幻化成神的后裔。”

“哦哦哦，所以塞伦王廷神法的来源是火。”安塔克说道。

“是的，扯远了，回到最初，四圣、四始、创世四元灵都是说的这四位圣灵。有人说，四位圣灵的力量分别变化为水火风雷四种天相，有人则说化作了金石土木四种地象，最后都被证明不是，四灵是四位有神志的大神，每一种不同的力量和存在都是他们共同创造的结果。他们有各自的喜好，各自的特长，他们赋予虚无以存在，赋予寂静以万物，他们是我们永远也看不清，想不透的存在。”

“他们有名字吗？”尼瓦拉不是很在乎，随口问道。

“没有。我是说，没有人知道。”索尼克摇摇头，“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天神有名字，可是我们只知道他们名字的一半。比如神皇恩图思佳，比如幽冥魔帝拿傩应嘉，我们都只有他们的半名。如果有谁知道他们的全名，那么就等于……”索尼克没有降下去。

“就等于抓住了神的弱点。”

“有那么严重。”尼瓦拉笑着说，“不过这回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一直疑惑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神要拥有神法侍，将自己的神力赋予凡人，却从来不与人直接交流，他们从我们这里究竟能获得什么？”

“这个迷题，从创世之初就存在了。好像谁也不知道呢。”安塔克说道。

“是啊，我游历了很多古地，查阅了很多古籍，似乎我们的祖先都没有答案，他们甚至没有人去探究过这个问题，像是不约而同，心照不宣。”

“好吧，今天的课程是不是可以结束了，我还要带着莱蒂去挖野菜呢。”

“妈妈，我要吃塔罗果。”莱蒂已经带着小竹筐站在门口，迫不及待了。

莱蒂和尼瓦拉坐上妇女们联合雇来的马车，十几个人一边嗑瓜子一边说笑。

屋子里只剩下索尼克和安塔克，安塔克还是在继续修桌椅板凳。

“你的问题解决了吧。”

“多亏了你，不过很奇怪。我还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魔性怎么突然释放了。”

“我也没有完全搞清楚，不过迷离湮灭境本来就有很多魔灵的怨气，或许是那时候你的魔性被激活了。”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失去理智，我曾经也会有魔性觉醒的时候，为什么这次不一样。”

“我明白，你放心，我会尽快想出办法，金光道法还能坚持三五年是没问题的。在你真正成魔之前，我会想到办法解除你的诅咒。”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不过，她是怎么回事呢，你说的她的神法也被封印了，给她讲课也是因为这个吗？”

“我不知道，事情突然变得复杂了，我的法杖向我传递的信息很凌乱，但是又很沉重。我只是觉得，反正现在她的法力的成长停止了，不如交给她一些知识，帮她平安度过这段时间吧。”

“那她的封印你能解开吗，你有信心吗？”

“没有，我感受到了那股力量，更确切地说，是多股力量将她的力量封印，我想，这是她成长路上必须经历的一关。更何况她和你也不一样，能量被封印了而已，我想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她平静的度过这段时光吧，毕竟作为一个神法侍，那种曾经拥有又忽然失去神法的经历，是很绝望的。”

“是，你经历过呢，不过我想她和你不一样，她似乎并不在意。”

“但愿如此。”索尼克若有所思。

安塔克也若有所思，他回忆起他与尼瓦拉谈起的平凡的话题。虽然她的心中还有执念，但似乎她已经满满接受自己的想法。

马车离开了城郭，来到一片丘陵地带，这里树木稀疏，但是灌木十分茂盛。

一条小溪蜿蜒而过。

“到了。”卡佳拉一声令下，女人孩子纷纷下车。他们要采集野果和香料，带到宫廷使用，自己也可以用。

莱蒂正在和荒野跳鼠交流，尼瓦拉则在专心采集野菜和香料。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黄沙顷刻卷起，蒙住了所有人的眼睛，尼瓦拉不禁打了个寒战。

“咋回事儿，卡佳拉，你不是问过宫廷天象师布尼迪特今天没有风吗？”

“哎呀我问过了，那个老头子难道是老了不中用了，这么大的风居然没算出来。”

几个人妇人一遍说着一边慌张找掩蔽所。莱蒂第一时间回到了尼瓦拉身边。

没有人注意到尼瓦拉被人掳走了，除了莱蒂。

“妈妈！”她惊呼道，天真无邪的神态猛然如醍醐灌顶一般，眼神中闪出的成熟与狠厉完全超出了她的年龄。

她一吹口哨，灌木丛中跳出一只狍子，她骑上去，冒着风沙追了上去。

黑影将尼瓦拉拖到一处旷野，四面风沙弥漫，尼瓦拉看不清对方。

“你们是什么人？”她强作镇定的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丫头很弱吗，陛下怎么会让我来执行这项任务呢？”一个邪魅的女声响起。

“你口中的陛下是不是少帝？”尼瓦拉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

“哈，脑子不笨啊，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那今天就必须要解决你啊。不然我御用第一杀手的地位可要不保了。”

“杰罗娜，你个蠢货，别啰嗦了，抓紧下手，不要节外生枝。”一个苍老的男子的声音从灰暗的黄沙中传来。

她手中琵琶照着尼瓦拉的脑门就砸来。

狍子冲上去接下了这一击，直接碎成了渣渣。

“妈妈！”莱蒂扑到了尼瓦拉的怀里。

“你来做什么，天哪，她们是来杀我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死了，你爸爸也得骂得我狗血喷头。”

“这么小的女子就有孩子了，真是野蛮的种族，消灭就对了。看在你们母女情深，年纪又小，就不那么残忍了，让你们死的舒舒服服的吧。小妹妹，我是不是很善良呀。诶嘿嘿嘿”杰罗娜弹了一段，两个人登时就睡着了。

杰罗娜猛地拉起琴弦准备割下两人的脑袋。谁知琴弦飞出的一刹那，一根细长的杆子捅了过来，琴弦缠在杆子上，杆子激灵一震，沧浪一声，琴弦断成几段，声音也惊醒了刚睡下的尼瓦拉。

“杰罗娜，怎么不弹了，我还没听够呢。你也太没有职业操守了。”

“什么人，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就该清楚这件事任何人都不可以插手的。”

“核心国御用巫师尤尼金，看来陛下很重视这个任务啊，你来做什么，还要给死者超度吗？”

“你到底是谁？”

一个光头圆脑袋，身量修长的男子在黄沙中若隐若现，他光着膀子，一身腱子肉，手持一根铜质长杆，身后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胖丫头，手里拖着一柄大刀，拖着两条大鼻涕。

“哈哈，无意打扰，我是奉家中长辈之命，给这个女孩儿送个人来。”

“你”杰罗娜气的七窍生烟，她的琴弦杀人无数，怎料这一竿子通过来竟然烂了。

“这位英雄，赶紧把人送到走吧。”

“好的好的。”他转头对身后的傻丫头说道，“去吧，她以后就是你的主人，你姐姐为了保护她死了，你要以你的姐姐为榜样，在你战死之前，必须保证她还活着。否则，你就不配以雪月城江家后人自居，记住了吗？”

“嘶”，丫头抽了一下鼻涕，“记住了叔叔。”

“去吧。”

话音刚落，丫头像一个炸弹蹦了出去，直冲杰罗娜而来，杰罗娜拉起琴弦续上，几个音波化作飞刀迎击。

丫头大刀一挥，轻易化解了攻击。大刀如流星般飞来，杰罗娜急忙躲闪，额头渗出汗来。

“江家的女武卫，你小心点。”尤尼金面色凝重，严肃的说道。

“哼，真是碍事。”杰罗娜有些不耐烦，她目光中透出杀机，轻抚琴弦，开始了她的夺命序曲。

尼瓦拉顿时觉得眼竹子忽大忽小，脑子里像是有个蛤蟆在咕嘎咕嘎叫，快要爆炸了一般。

“妈妈，头好疼啊。”莱蒂疼的在地上打滚，尼瓦拉忍者脑门的剧痛，保住了莱蒂，捂住了她的耳朵。

“该死，怎么没有咒语，听不到，真的被封住了，要怎么办。”

正在万念俱灰间，沧浪一声，大刀径直砍到了琵琶上，杰罗娜双目圆睁，下巴都掉了，呆在原地。

“真难听，吵死了。嘶嘶”丫头又抽了一下鼻涕，皱着眉头，恶狠狠地说道。

杰罗娜抽身出来，“难听啊，姐姐给你换一首，悠悠断肠曲，你仔细欣赏吧。”

杰罗娜开始弹奏，丫头来回追赶，杰罗娜伴着音乐起舞，倩影在黄沙中若隐若现，不一会儿黄沙之中，就出现了多个身影，杰罗娜的影分身让丫头分辨不清，左右劈砍，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琴曲诡异而虚幻，听上去让人反胃，头都要炸了一般，尼瓦拉捂住莱蒂的耳朵，自己紧缩双眉，痛苦的浑身颤抖。

“丫头，区区幻术怎么把你难倒了，忘了叔叔怎么教你的。”

傻丫头闭上眼睛，仔细倾听，尽管这个乐曲极为难定，但是傻丫头却渐渐入了神。

“抓到你了。”丫头作势要往这边劈砍，大刀刚要落下，她一个打甩，将刀朝着反方向扔去。力道强劲，原本笨重的刀子在空中化作一道疾驰的闪电，不容目标有片刻反应。

啪的一声，那翠绿色的琵琶瞬间炸裂，刀子只插进杰罗娜的腹部。

“啊”杰罗娜痛苦的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当场香消玉殒。

“什么！”尤尼金枯槁的老脸本来就皱巴巴的，现在直接皱成了癞皮狗的样子。

“好啊，你，你们江家……”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的喉咙里不知何时被一根长杆贯穿。

“不不不，今天的事儿与江家无关。”光头男子摇摇手指，轻蔑的说道。

随即一个闪身飞入云中去了。

“叔叔，叔叔”

“沙妮娜公主，我出家前是江家35代孙江毁，你父亲为你采买的武卫江雪英是我的侄女，她到岗后为了保护你逃命死掉了，这是她的宿命，可是她上岗不足七天，按照我们武家的规矩，给你补发一个，又因你已经失去了王族的身份，不能给你全品，这个傻丫头送你了，她叫江月影，虽然脑子缺点东西，危急时刻她还是能顶一炮的。沙妮娜公主，咱们后会有期。”

随着尤尼金的死亡，黄沙风暴顷刻消散，风和日丽。尼瓦拉看着眼前这个傻丫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个陪伴她仅有三天的沉默冷酷的女孩儿，为了保护她，被叛军围剿，战斗至死。眼前这个脏兮兮傻乎乎的丫头，和她长得几乎一摸一样，只是神情天壤之别。

“哼，我才不是傻丫头，叔叔欺负人。”随即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馒头，笑嘻嘻的吃了起来。

“小妹妹，嘿嘿，你要吃吗。”胖丫头黑乎乎的小手掰了一块给莱蒂，莱蒂怯生生的接了过来。

“你叫江月影？”

“是的，好听吧，江雪英是我姐姐，他原来是保护你的，不过死了，我来接替她。”

“谢谢你救了我们。”莱蒂笑着走上去拉住傻丫头的手，三人往回走。

“尼瓦拉，尼瓦拉……”一起出门的妇女们在绿洲中寻找着尼瓦拉，看到尼瓦拉浑身破烂，还领着一个比莱蒂高一头，且胖乎乎的女孩儿，都是一惊。

“这个丫头是？”卡佳拉疑惑地问。

还没等尼瓦拉反应，莱蒂抢先说道：“卡佳拉姑姑，这个姐姐是刚才风沙的时候迷路了，被风沙吹过来的，她傻乎乎的没有家人，妈妈说把她带回家和我作伴。”

“啊”众人皆是一阵唏嘘，虽然觉得离奇但也没有十分在意，大家赶在天黑前收集了足够的野菜和香料便往回赶。尼瓦拉握着江月影的手，一种似曾相识的安全感油然而生。那个女孩儿，虽然相处只有七天，虽然她平日里谨言慎行，少言寡语，但在关键时刻却挺身而出帮助她逃离了险境。她回忆起初见江雪英的场景，她向她自我介绍：“我来自江家，武宗榜上对我江家有这样一句描述，寒江雪落映明月，可我江家连续三代没有女儿，到我出生，作为惟一的女孩儿，祖父十分高兴，因而赐名江雪英。迄今为止我仍然是江家第36代中唯一的女儿，因此价格较高。”想到这里，尼瓦拉皱起眉头，看向这个傻乎乎长得与江雪英有九分相似的女孩儿。更准确的说，如果不是因为胖，她们两人几乎完全一样，江雪英，江月影，尼瓦拉似乎察觉到什么，却又摇了摇头，一笑而过了。

“什么”孩子的声音在核心国清冷的大殿上响了起来，现在是少帝本人在说话，魔尊没有现世。他因愤怒而颤抖着身子缓缓坐下。

“因图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因图阿百感交集，不知如何回答，他先跪拜在地。“是微臣思虑不周啊，可是杰罗娜和尤尼金的组合，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消灭了呢？”

“是啊，是啊，他们两人分别是核心国中最优秀的巫师和刺客，怎么会对付不了两个女孩儿。”少帝坐在宝座之上陷入了沉思。

“陛下，莫非这个女孩真的有什么特别之处，我想不如邀请天机院的长老出动，还有他们的护院武将。”

少帝没有说话，他的面庞冷峻而深邃，还在思考。

“陛下……”因图阿等了一会儿，轻轻的开口。

“不行，因图阿，那帮老顽固嘴上说着顺从，心里其实并不臣服。我们对她的行动，必须保密……”少帝沉思片刻接着说，“因图阿，从今天起，由你代我传递政令，”他讲一本小册子扔给因图阿。“里面详细列举了接下来一年，我要做的事，需要用到的人，你按照时间节点以我的名义安排下去……”

因图阿听闻一惊，慌得说不出话来“陛，陛下，您……”

“你说的对，她很不一般，我怎么能够用平常的法子来处理呢，所以我打算亲自去会会她，不对，是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