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恶兆（二）：车间哭泣的女人
我上初中那年镇上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当时轰动全镇，省里电视台的记者都来采访了，至今在网上还可以搜索到当时的记新闻。
说是在镇上有这么一户人家，丈夫常年在外打工，家里的老婆照顾儿子和女儿、最后儿女双双考上了大学。这桥段听起来幸福美满，实则家庭的危机和裂痕重重。这男人年轻的时候靠着油嘴滑舌，把已经嫁为人妻的女人哄骗离婚、最后竟然改嫁给了他，而这男人所谓在外面红火的生意和财路，则是靠坑蒙拐骗——卖假元宝、假洋钱赚来的。婚后男人吃喝嫖赌的本性逐渐的显露出来，等这女人发现一切后悔不已、想着要离婚的时候，已经时过境迁、养有一儿一女了。
正所谓报应不爽，这男人在外面经营着自己的“生意”终于还是马失前蹄，被公安机关抓住判刑9年，出狱之后却仍然死性不改，在外面又养了一个小三；可能是老天爷觉得对他的报应不够，不久之后这个男人又体检被查出胃癌，等发现之时已是晚期。直到命不久矣的时候，这男人才想起家中尚有自己的妻子和刚刚考上大学的一儿一女，便想着落叶归根。可这十几年来，他从未养育过自己的孩子，妻子又不断的向孩子们输送父亲的背叛和仇恨教育，以至于一家三口都对他冷眼相看。
男人内心觉得确实亏欠太多，便也想着用自己的方法来弥补这个家庭。他用这几年攒下的十几万存折递给自己的儿子：“就算我这十几年来对不起你们，我也活不了太久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够认我这个爸爸！”，儿子冷冷答道：“你也配做我的爸爸，你快把存折拿给我！”，家庭修复的美好结局并没有发生，两人反而扭打起来，接着小女儿从外面回来，看见哥哥和父亲扭打在一块儿，竟然也来帮着哥哥一起揍他……，直到有一天一件事彻底成为了撕裂这个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有一天中午这个男人从外面回来，饭桌上一点残羹剩饭都没有，男人早已习惯了这样，于是准备洗碗刷锅自己做饭，结果两眼一黑，一阵眩晕，便倒在了地上。可家里的儿子见到后不仅不理不睬，反而从男人身上跨了过去，当男人醒来的时候，看见躺在床上翘着腿、玩手机的儿子，终于放弃了对这个家庭最后的期待。这一天晚上，他从加油站买了两箱汽油回来，趁着一家人都在看电视的机会，用锁从外面锁了房门，将汽油从窗户全部泼进了这个家，一把火点燃了自己积怨已久的愤怒。房间里的妻儿不住的拍打的窗户求他开门，他不仅一直没有走，还从窗户里空洞洞的盯着房间里的人不断的在撕喊，最后附近的邻居赶来砸门救人，可是一家三口还是因为伤势过重而死，最后男人也在警局自首……，对于这个家庭的是非，我们今天不做评说，我只知道在凶杀发生之前，这一家三口的怨气确是经久不散。
那一年我们家经营的小铺子早就不做了，为了方便我读书，我妈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她是一个闲不住的人，除了日常照顾我的一日三餐，她在附近的鞭炮厂还兼职做着零工，每天骑着自行车，往离家几公里的厂里蹬，忙得不亦乐乎。那鞭炮厂说是厂，其实就是一个大作坊，一共三间两层的民房改造成的车间，每一层都有工人负责不同的流程，这民房本是镇上八九十年代粮站的仓库，后来粮站的光景不行了，于是粮食单位变简单隔开、装修租了出去。仓库的屋顶很高，因此车间里面一直昏暗的很，就算是晴天作业也得全天都开着灯，在这里十几号女工几乎全是陪读的家长，或者是在家中无田可种却又闲不住的中年女人，尽管收入一般，但是有八卦的组织在，大家倒也不亦乐乎。
有一天下午，大家和往常一样说说笑笑的做工。前一个会还晴空万里，紧接着马上天就阴暗了下来，伴随着沉闷的轰隆声，估摸着接下来又是一阵雷雨要来。这轰鸣声由沉闷逐渐变为清脆，微风从轻柔变为狂躁，车间的组长老王师傅赶紧关了大门和窗户，就怕这雷雨吹进来打湿了硝石。接着天空先是一阵扭动空瓶子的清脆声，再是一阵巨大的石锤砸在上空，没等众人被雷声吓到，车间里一阵轻微的“咔”，顿时马上陷入了黑暗——停电了，伴随着大家“哦~”的一声，伸手不见五指，大家手里的活也只能停下来了。
短暂的沉默又马上被说笑所代替，反而是这黑漆的环境让大家更兴奋了，说笑声比平时更大些，我妈正和同组的婶子们聊得热火朝天呢，后面的刘阿姨杵了杵我妈的后背、凑到耳朵旁边：“你听听，是不是有谁在哭没有？”，听他这么一说，我妈也竖起耳朵仔细去听，的确有一阵哭声断断续续，从后面的墙角传过来，“不会是隔壁车间的吧？”，我妈又连忙招呼隔壁工位的婶子，接着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整个车间七八个人居然都安静了下来找那哭声。那声音断断续续时而伴有哽咽，时而抽泣，很明显是个女人，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可这哭声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呢？除了这个车间里面七八个人以外，墙角那里只有一个老鼠洞，再没有其他人了。这会儿的说笑声已经完全没有了，大家挨的紧紧的也不敢回头，那哭声把人后背撩的一阵一阵的发凉。组长老王是车间里里面唯一的男人，看着气氛不对，从2楼举着手电筒，左晃右晃，左找右找，大家竟然都一时忘了说话，都静静的看着他到处翻找，三间房子都找遍了也找不到是谁，只是那断断续续的哭声随着雨持续了10来分钟才消失……
可离奇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夏天的早晨天总是亮的很早，这天周六五点多钟我妈就醒了，想着家中无事，早点去又可以多做点活多挣点钱，又是风风火火的蹬着自行车去了车间里。5点多的镇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都很少，就更别提车间里面了，果不其然当她到了车间的时候一个人都还没到，我妈自顾自的便做起了自己的活。大概过了10多分钟，隔壁车间也响起了说说笑笑的声音，像是往常其他的工友们也到了，可是今天说笑声有点奇怪，听声音除了有两个女人在说话一个年长、一个年轻，而且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也是个年轻人，“可能是放假了，哪个家长带着孩子来做暑假工吧。”，我妈心里在想，这手上的活也没停。可今天奇怪的是，这说笑声虽然不算小，其次是这几间车间之间本来就隔得很浅，可今天却怎么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这更激起我妈的八的心了，想到这里，手里的活都做得慢了，耳朵也竖起来了。可是今天真是奇了怪了，越是竖起耳朵仔细去听，越是听不清说什么，就像是你在熟睡的被窝里被电视声吵醒一样，声音很大，但又是模糊不清，听不清在说什么，想着今天要多做些活，我妈也没做太多理会，一直到了早上7点多的时候，车间里的老王来了：“你今天来的可真是早啊！”，
“我来的不算早啊，隔壁一大早也都来了几个人了，一早上说说笑笑搞个不停”，（我妈抬了一眼），
“隔壁车间？”老王站在那里，“隔壁的车间门还锁着呢，隔壁哪有人？”
说到这里我妈才停下手里的活，出去一看隔壁的大门的确还上了锁呢，想到这里两个人心里都是一阵后怕。
再后来就是开头的故事了，5天之后镇上的凶杀案发生，整个镇子上传得沸沸扬扬。事后大家在车间闲聊，听老王说之前那个被汽油烧死的女人在这里做过工，寒暑假的时候还带着儿子女儿在车间里面一起做过活……，这哭声和聊天声想必是这一家三口的怨气久久不散，人还未出事，几缕鬼魂便在久待的地方到处游荡了。在我们老家有个说法，鬼聊天是无法听到具体的内容的，怨气很大或者生人的体质特殊，可以听到很大的声音，而那些体质特殊的人不仅能听到，而且还结结实实的撞过邪，下一章要讲的故事主人公就是这样的一位。
下一章：我家曾是停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