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对不起
苏槐的话语就好像一把把的钢刀扎进了安若凝的心里，她在门后喘着气，思绪被拉回了那天。
苏槐一点也没有分析错。
都是她的问题。
如果那天她的父母不是为了去给她买那份蛋糕，那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是没有如果。
那天她的父母很开心，因为成绩单班主任是同步发到家长群里的，她的父母也看到了那份成绩。
女儿成绩优秀，他们当然开心，笑容满面的想要带女儿去买那家她最喜欢的蛋糕。
今天他们没有做饭，就是为了在成绩出的这天带女儿去吃顿好的。
如果成绩好的话，那这顿饭就是奖励，如果没考好的话，那这顿饭就算是鼓励安若凝了。
他们确实是很宠安若凝的。
她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她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但最可笑的是，那份让她父母想要奖励她的成绩，都不是她自己考的。
还是抄的苏槐的。
安若凝靠在门上，眼前又是一阵模糊，眼泪又流了下来。
苏槐还在输出，他没有停下。
“所以你是在恨自己。”
“你感觉自己是害死自己父母的凶手。”
门开了。
破防成功了。
苏槐看了一眼开门的安若凝，她站在那里，眼泪一直在流，她流着泪看着苏槐，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开口。
“所以你是专门来嘲笑我的吗？”
苏槐看着安若凝的样子有些发愣。
安若凝之前就已经有点瘦了，长时间的宅家和不健康的饮食让她的体型不是很完美。
这份瘦主要还是体现在体型上，虽然体型依旧优美，但身材让人感觉有点可惜。
安若凝现在不止是瘦了，还有点憔悴。
憔悴是正常的，她这几天就没有好好吃饭过，只有饿的不行了，精神恍惚了，才会找点东西吃一口。
只是为了保持生命体征。
觉是睡不好的，看见那个蛋糕以后，所有的伤口好像在一瞬间都被撕开，而苏槐现在的行为，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一遍一遍的提醒他当年的那件事。
但安若凝一直都没有忘。
经过时间的洗礼，她没有忘记那件事，也没有变得麻木，只是把那份记忆藏在了最深处。
结果现在全被翻出来了。
她有些崩溃了。
看着苏槐平淡的样子，她咬牙，直直的站着，却一直在伸手抹去自己的眼泪。
但眼泪好像是流不完的，越流越多。
苏槐站起身了。
“我能理解你的。”
“因为我也是这么感觉的。”
麻木，痛苦。
苏槐明白自己为什么失忆了。
失忆是对自己的保护，受到了巨大的伤痛时，你的身体会帮你屏蔽这个痛苦。
你的身体感觉你受不了这份痛苦。
所以苏槐当时去找安若凝并不是为了想拉拉关系，他只是想做一件事。
他想看看那个比自己还要坚强的女生。
苏槐的身体感觉苏槐承受不了这份痛苦，帮他屏蔽了这份痛，但安若凝没有。
她一直在被那些记忆折磨。
苏槐在恢复记忆的时候在想，如果那天他没有选择直接去骂那个男生，而是换一种方式，会不会不一样。
也没必要上来就骂人家吧，也可以换一种方式让那个男生把书包放下吧？
就现在的苏槐来看，不打架就让那个男生放下书包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他选择了出拳。
然后让事情滑向了深渊。
“有错的不仅只有你。”
“是的，你身上有错，但我身上也有，如果我们两个当时有一个人的选择不一样，那事情也会不一样。”
“我可以理解你，也明白你现在的伤痛。”
“我们都有错。”
门又被关上了。
关上之前，安若凝顺手抄起来了一只鞋丢向苏槐。
可惜她没什么力气了，所以鞋稳稳的被苏槐抓到了手里。
苏槐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把鞋放在了门口。
他就是要让安若凝破防的。
...
病房里，苏槐不在，但林洛安和孙梦浅都在陪着爷爷。
爷爷已经恢复了精神，病房里就有电视，为了让爷爷解闷，林洛安打开了电视，调了一个老年人喜欢的频道。
孙梦浅在病房的一张书桌前学习，一边学着，还一边幽怨的看着林洛安。
林洛安是有一手的，专门在爷爷面前说了孙梦浅学业很重，但还是来看您了。
结果爷爷赶紧说了学业为重，来看他这把老骨头干什么，而且他现在不也还好好的吗？
孙梦浅能走吗，那肯定是不能让林洛安和苏槐爷爷单独相处的啊。
于是她赶紧掏出来了自己的学习资料，表示自己在哪里学都是学。
看着孙梦浅学习的样子，爷爷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一点。
林洛安陪着苏槐爷爷看着电视，没事还对电视里的内容进行讨论，情绪价值是给足了。
但林洛安看着电视，心思却不在电视上。
安若凝这个人，作为心理医生她已经摸透了。
她所有的行为都是在逃避，逃避以前的那些的事情事情，不出门宅家是逃避，所以想要治疗安若凝很简单。
把那些事实摆在她面前，让她接受，然后再用另外一个她忽视不了的点叫醒她。
但是苏槐应该是不会做的，毕竟风险太大了，一个玩不好就寄了。
安若凝就寄了。
风险太大，要是让林洛安来治疗安若凝，她还有把握，这个选项林洛安一开始也就和苏槐说了。
林洛安肯定是不想让苏槐治疗好安若凝的，所以在治疗安若凝这一块，她一直在说谎。
但是最无懈可击的谎言就是真相。
所以为了让苏槐相信，这个选项一开始林洛安就跟苏槐说了，但她也很快就补充说了。
她不建议苏槐用这个方式，毕竟现实不是游戏，又没有读档重来，一个玩不好就真寄了。
现在苏槐用的应该就是自己说的，一直温水煮青蛙。
但这个方法是没用的。
一个要逃避现实的人，温水煮青蛙怎么可能会有用。
如果是别人，林洛安可能就真教苏槐怎么治疗了，但安若凝有点特殊。
她对苏槐的情感太复杂了，林洛安看不清。
反正不是恨。
她只恨自己。
因为她早就知道了，苏槐打架是为了自己...
在得知真相的前一天。
...
安若凝在出事以后就总看到别人那种怜悯的目光。
她讨厌那种怜悯的目光，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因为她明白那些同学，那些人，他们都是为了她好，确实都是在关心她。
但也有例外，安若凝其实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生那么针对自己，但当时班级里只有一个人看安若凝还是不顺眼。
就是那个女生。
她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装什么啊，装的可怜兮兮让人心疼啊。
可是安若凝当时从来都没有装着可怜兮兮过，她只是不想再去学校了。
班主任组织的，让所有同学都来安若凝的家里看看安若凝。
安若凝没有再去上学了，班主任很担心。
那确实是个好班主任，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在那个时候被看望的。
起码安若凝就不想。
但同学们都是好心。
安若凝强颜欢笑，同学们也很尴尬，直到那个女生来了安若凝家里，后面就再也没有同学去过了。
因为那天他们吵起来了。
安若凝动手了。
但拉住安若凝的不是别人，是苏槐。
他拉住安若凝也不是因为不想让她们打起来，是害怕安若凝吃亏。
那个时候的安若凝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身体在那个时候就虚弱了起来。
所以苏槐怕安若凝吃亏。
他挡在安若凝的面前，只是对着那个挑事的女生说了一句。
“别以为我不打女生。”
苏槐在学校还是挺能打的，无他，孤儿院练出来的。
虽然夏以以那个时候把苏槐保护的很好，但用网络上流行的话来说就是。
总有夏以以不在的时候吧。
所以苏槐是比一般的初中生能打的。
那个女生悻悻的离开了，后面的同学也慢慢走了，只有一个和安若凝本来关系就不错的同学留了下来。
苏槐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照顾安若凝了，苏槐去厨房里做饭，安若凝和那个女生在客厅。
安若凝心不在焉，她当时的状态很不好，只记得那个女生说了。
苏槐对你真好啊，这是第二次帮你出头了。
第二次？
安若凝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是第二次？
安若凝不记得以前苏槐帮自己出头过，所以她打起来精神又问了一嘴女生。
为什么是第二次。
女生惊讶的看着安若凝。
“你不知道吗，就是那天，那天，苏槐和人打起来了的那天。”
安若凝神色一暗，粉拳不自觉的握紧，苏槐和人打架的那天，不就是自己家里出事的那天。
女生继续说着。
“那天苏槐和人打架，就是因为那个男生被...指使，要把你的书包丢进厕所里，所以苏槐才和他打起来的啊。”
安若凝愣住了。
当时心中的情绪突然就生根发芽，早就埋下的种子慢慢生长。
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
可惜爱恋的种子还没长出甜美的果实，就被一阵暴风雨摧毁了根枝。
第二天，就是警方身份坦白局。
什么都是因为自己。
苏槐和人打架是为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那天苏槐的父母根本就不用来学校，苏槐一直都是自己回家的。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抄苏槐的卷纸，成绩没有进步，父母也就不会想着带安若凝去买那家喜欢的蛋糕。
路上也就不会出现那些事。
什么都是因为自己。
安若凝对苏槐的态度，其实是对自己的态度。
洗手间的镜子早就被安若凝打碎，她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破碎的自己。
她流着泪。
就这样吧。
就这么算了吧。
她往阳台走着，一步一步。
拉开了很久都没拉开过的窗帘，外边的阳光照了进来，也照在了安若凝的身上，可她一点也没感觉到温暖。
外边小区里的孩子们在玩耍，欢声笑语，今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她看着外边。
小区的中间有一个花园，以前的安若凝很喜欢那个花园，自己学习累了，或者晚上吃完饭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都会去散步。
花园里有些时候还会有小贩摆摊卖一些玩具，安若凝小时候很喜欢那些小玩意，总是缠着父母买给自己。
安若凝记得那花园里的花很漂亮，太久没见过了，现在在高处看还是很漂亮。
挺好的，没变就挺好的。
自己的楼层确实很高，一眼能看到小区外边，小区外边的一条街上就有自己以前的舞蹈教室。
舞蹈教室的老板是妈妈的同学，当时给打折，教安若凝的时候也很用心，她去练舞的时候，妈妈总是会陪着自己，有些时候还会给自己录像。
对了，那次表演，父母还专门给自己录了个像，还特意刻出来了一张光盘，有些时候家里来亲戚了，父母还会放一下。
可是现在安若凝已经不知道那张光盘被自己丢到哪里去了。
小区外边的街道好像越来越繁华了，安若凝记得以前街道上还没有这么多的大饭店，更多的是小吃摊。
妈妈总是喜欢研究新菜谱，搞得很多菜安若凝和爸爸都不喜欢吃，然后爸爸就会带着自己出来夜跑。
夜跑到小吃摊，然后吃小吃，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胃。
结果后面被妈妈发现了，妈妈问爸爸是不是嫌弃自己做的饭了，后面爸爸还哄了妈妈很久。
看着外边，很多回忆就像潮水一样打来。
她从来没有忘记，也不敢忘记。
她顶不住了。
还好，小孩子们都没在楼下玩，自己下去了也不会砸到谁，挺好的。
可能就是要吓到小区的邻居们了。
对不起，邻居们。
对不起，苏槐。
安若凝最后看了一眼楼下，身体前探，但很快她就停止了动作。
因为有一个人走到了正下方，正抬头看着她。
如果自己这么跳下去，说不定会砸到他。
是苏槐。
苏槐对着安若凝摇了摇自己的手机。
安若凝回头看向放在客厅的手机。
手机在震动。
苏槐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