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愁官府
第二天一大早，四人吃完早饭之后，陈恕己眼睁睁看着姬追雪从后院翻出来一个装番薯用的大麻袋，把扭动挣扎的黑玫瑰往里面一扔，系上麻袋口将其扛在肩上。
张了张嘴，陈恕己还是选择把话咽回去。
于是乎，陈恕己搀扶着步钰，姬追雪扛着麻袋里的黑玫瑰，上官笙兰在后面锁好客栈大门，四人就这样迈步向金陵城的县衙走去。
也就是现在时间早，一路上都见不到几个人，不然就以他们这种招摇过市的行动，官府得主动派出衙役来找这几位爷爷。
来到天刚亮就已经打开门的县衙，扛着黑玫瑰的姬追雪刚准备拿鼓槌敲响衙门门口的擂鼓，上官笙兰赶紧把她拦了下来：“这是冤鼓，没什么事直接进去找衙役通报一下就行，没必要搞得动静这么大。”
放下鼓槌，姬追雪若有所思：“难怪小爷每次来县衙找人，看门的都那种莫名其妙的表情。”
单是在脑海中想象一下姬追雪每次来找人必敲响冤鼓的场面，陈恕己都替衙役们感到生无可恋。
步钰倒是没理这边，早就让陈恕己扶着她去找了个看门的衙役，让他帮忙通报一下，自己一行人则是来到偏厅等待赵传石。
没过多久，头发都没来得及打理，顶着一团乱发进来的赵传石一见步钰正气定神闲坐在厅里，眼上的黑眼圈都仿佛退散了不少：“步先生！您来县衙，想必是已经找到解决此事的妙计了吧？”
伸手示意赵传石先别这么激动，步钰伸出拐杖指了指座位：“确实有了，赵大人不如先坐下来。”
赵传石闻言，顿时心中落下一块儿大石头，屁股刚挨到板凳就迫不及待询问道：“敢问步先生，接下来要用什么办法？本官又该做些什么来配合？”
轻咳一声，步钰指了指姬追雪扔到地上的麻袋：“这里面是一份天降大礼。有了她，我的计划就更容易实施了。”
赵传石闻言，立刻兴冲冲打算叫人来打开麻袋，却被上官笙兰制止了：“赵大人，我来开麻袋就是，里面的东西不是那么方便给大家看的。”
听她这么一说，赵传石脸上顿时露出悚然的恐惧：“里面难道是一副心肝肺？！”
上官笙兰一愣。
步钰轻叹一声，边让陈恕己去打开麻袋，边开口解释：“并不是，里面是个活物。只不过接下来解决犬妖需要用到她。”
步钰的话说完，赵传石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本官好歹也是金陵县的县令，怎么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步先生，就算是你，这次也——哦，是黑玫瑰啊，那没事了。”
话说一半，赵传石猛然反应过来：“等下，黑玫瑰？”
步钰点点头：“昨晚炎刀帮雇佣的黑玫瑰想要来绑走陈掌柜，用他逼迫义有帮帮主常义有协助他们解决掉犬妖食人的流言。”
赵传石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犬妖食人的破事与炎刀帮无关？”
步钰略一沉吟：“之前就有过猜测，昨晚的事倒是给了我证据，炎刀帮确实与此事瓜葛不深，甚至还因为犬妖食人的流言影响到了晚上的生意，毕竟金陵城可是没有宵禁的。”
赵传石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赌坊青楼那些钱啊，这就不奇怪了。不过步先生，你难道是想用黑玫瑰引出食人心肺的犬妖？”
在场的其他三人直拍额头，步钰也是哭笑不得：“赵大人，你忘了犬妖食人的流言是我们放出去的吗？压根就不存在所谓的犬妖，只不过是一个偷盗尸体器官的疯子被疑神疑鬼成犬妖罢了。”
赵传石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平伸手掌示意步钰请继续。
无奈摇摇头，步钰这才给出自己的解决办法：“正好昨夜黑玫瑰被抓住，干脆就用她来敲山震虎。赵大人，麻烦你写一张告示贴出去，就说犬妖是黑玫瑰假扮，用来掩盖自己偷盗尸体的真实目的，目前人赃俱获，准备不日游街示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步先生是想引蛇出洞啊。”赵传石抚掌长叹，明白了步钰的布置，“那这黑玫瑰真是帮了大忙，有了她，本官的告示也不用犹豫那么多就能贴出去了。即便最后没抓到真凶，也能拿她去给上面交差。”
这番话传入黑玫瑰耳中，让她在地上像条蛆一样疯狂扭动。
可惜在场的无一人在乎她的举动。
陈恕己此刻忽然灵光乍现：“赵大人，不知道告示上能不能补充一段话？”
“哦？”既然炎刀帮都认为能拿他要挟常义有，赵传石自然不能怠慢，“陈掌柜请说，没有大问题的话本官尽力而为。”
“赵大人客气了。”抱拳对他行了一礼，陈恕己有些羞涩的挠挠头，“我就是希望，告示上写一句黑玫瑰是想潜入我这家客栈伤人，被大伙一起拿下。这样的话，以后慕名而来的客人应该会多些。”
此话一出，赵传石的微笑有些僵硬，上官笙兰扶额叹气，步钰倒是一脸认同。
而姬追雪直接开始嘲弄了：“不是我说啊，姓陈的，这黑玫瑰多少也算是个人物，你真让赵县令在告示里写上这一天，今后还能有多少人来你这里住店？江湖里手上敢说一句干净的，又能有多少？”
陈恕己一脸不服气，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步钰却先一步开口替他辩解起来：“不，陈掌柜这话很有道理。黑玫瑰虽然有名气，但也是恶名居多，能够让她栽跟头的客栈可以被视作除暴安良，黑玫瑰的名气完全可以拿来打出客栈的名声，吸引更多人过来。
何况黑玫瑰是因为对掌柜出手才被店里人拿下，普通的江湖中人不用担心那么多，心怀不善的闹事前也得掂量掂量，能省去不少麻烦。”
步钰说完，陈恕己心里一动。
自己接手这家客栈，不就是想多了解些江湖事吗？虽然此前来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但这一次黑玫瑰被抓，自己的店可就能吸引不少高端上档次的江湖中人了。
想到这里，陈恕己面对赵传石探寻的目光，坚定点了点头：“没错，不知道赵大人能否帮个忙？”
见陈恕己自己都这么决定了，赵传石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陈掌柜放心，这种事手到擒来，就是不知道你的客栈叫什么？”
“这家客栈。”
“本官知道是你家客栈，本官是想问，它的名字是什么？”
“赵大人，就叫这家客栈。”
“……？”
眼瞅着赵传石越发凌乱，估计再下去脑袋都该冒烟了，陈恕己赶紧转移话题：“话又说回来了，这个黑玫瑰是从鬼市接的单子，在下想向赵大人请教一下，鬼市是个什么地方？”
赵传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啊，请教不敢说，陈掌柜上个月才来的金陵城，不知道也正常，且听我细细道来。
鬼市这东西，最早可以追溯到盛唐年代。在那个被称为盛世的年代，商业管控其实相当严格。长安城虽然繁华似锦，但并非处处都能做买卖。唐朝实行的坊市制度将长安城划分为东西两大部分，其中包含近百个坊。每个坊都有其特定功能，如通化坊是官方驿站，延寿坊以珠宝闻名，宣阳坊的丝织品举世瞩目，而平康坊则是文人墨客流连忘返的娱乐天堂。
除了这些功能各异的坊，长安城还有东西两个市，这才是主要的商业区。东市多有达官显贵出没，西市则是四海商旅汇聚之地。但即便是盛唐年代，也是存在宵禁的，天黑之后，普通百姓和商人都不准在街上活动或交易。若是被巡逻的官兵逮个正着，那可有得受了。
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在官方允许的时间和地点做生意，于是一些胆大的人冒险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出来摆摊。这种行为，就是鬼市的真正起源。
因此鬼市并非是什么神秘的鬼怪交易所，而是一群为了生存而冒险的普通人的地下经济活动。他们选择在偏僻隐蔽的地方进行秘密交易。这些地方往往人迹罕至，既能躲避官府的耳目，又不会引来普通百姓。
毕竟如果是个普通百姓，半夜听到这种声音，恐怕肯定不敢随意去探看。这样一来，那些摆摊的人就能安全地进行交易。即便官府的人听到了动静，多半也只会以为是鬼怪作祟，哪里还敢贸然前去查看。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知晓了鬼市的存在。对于那些在白天无法做生意的小商小贩来说，鬼市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不过我朝自从太宗年代就取消了宵禁，并派人巡查鬼市，因此现在的鬼市更多是夜市，它之所以还能叫做鬼市，一是市有鬼，假东西、来路不明的东西、不符合大正律法的东西和委托很多；二是鬼市凌晨天明前就开市，天刚刚一擦亮就像晨风吹雾一样自然就散了，来无踪去无影，既无人组织亦无人管理，像荒地里的野葱，谁也不知道怎么就长在那儿了，怎么就长那么大了。”
听完赵传石的讲解，陈恕己算是明白大正的鬼市是怎么一种存在了。
与此同时，赵传石刚讲完话，上官笙兰便拍了拍步钰的肩膀，让她一激灵后再次开口：“赵大人对鬼市的管控还得多上点心，这黑玫瑰就是鬼市接到的委托。此外，陈掌柜和姬少主昨晚与那假扮犬妖的真正贼人在这附近打了个照面，那贼人可是轻功了得，所以我想问问，能否让我们帮忙？”
没想到步钰居然主动提出要帮忙，赵传石大喜过望：“步先生若是这么想，实在是金陵之福，我赵某人之幸啊！不知步先生需要赵某人做些什么？”
步钰叹了口气：“贴告示引真正贼人现身这办法已经告诉你了，但赵大人觉得，你手底下的衙役真能抓住一个轻功了得的飞贼吗？”
赵传石有些尴尬：“这个……好赖之前也抓过一些小偷小盗的，至少围追堵截还是拿手的。”
于是，步钰拍了拍上官笙兰的——胳膊：“正巧，这位上官少侠对排兵布阵有些研究，不如让她和你们的捕快队伍磨合磨合，到时候一起上，更容易抓住那个假扮犬妖的贼人。”
“这……”赵传石还在犹豫。
姬追雪忽然凑到他身边，小声说了一个名字。
霎时间，赵传石的眼睛都快发光了：“原来是上官少侠，久仰久仰，有了您跟步先生帮忙，想必那个贼人定能手到擒来！”
拦住想要弯腰行礼的赵传石，上官笙兰客气谢过，便准备见一下捕快队的众人。
此时，姬追雪忽然开口了：“稍等，小爷昨晚见过那个假货，估摸着他应该是江湖高手有余，宗师境界差得远，一会儿不如我们几个轮流扮演他，看看谁能突破围捕，哪个又会直接失败。”
上官笙兰稍加思索，刚想点头，步钰饶有兴趣的补充一句：“光是扮演贼人估计还不够，不如我们也轮流指挥捕快队，看看谁更能让他们发挥出优势，如何？”
此言一出，姬追雪立刻来了兴致，连连点头表示就应该这么来。
无奈，上官笙兰只得看向赵传石，在他连连点头应承后拍拍额头：“既然如此，那就先分一下谁去指挥，谁又负责扮演贼人吧。”
“这个简单，”步钰边说边来到陈恕己身前，伸出手示意他给自己一枚铜板，“一会儿就按抛出的铜板正反面决定哪两人一组，而后是都分别负责扮演哪个角色。”
乐呵呵掏出一枚铜板放到步钰手中，陈恕己就连其余人的目光先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干，干嘛？”
步钰晃了晃指间的铜板：“赵大人有官职在身，我们四个来就好。你是掌柜，第一个就先从你来。”
后知后觉的陈恕己连连摆手：“别别别，我武功又不算多厉害。”
姬追雪直接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境界的高手，说你M呢？”
无奈，陈恕己只能接过铜板，往上方一抛。
于是，两组的角色各自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