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天机钱
看着众人反应,李管事更是满意,哈哈一笑,“任谁拿我这特制的‘天机钱’击中通行钱,只要能落入卦位,就有彩头!”说着拍拍手,几个小厮立刻捧上一盘崭新的铜钱。
“老爷也说了,每日也免费赠送一盘天机钱,手慢无啊!后面的就需要拿一两黄金去兑换。”说完让小厮挨个分发给在场的赌客们。
“老爷们借过一下!”同时有伙计端着鎏金托盘穿行,盘上呈着几盏菊花茶,“奉阁主命,今日特供白露节气茶,诸位润喉清心。”
单红绫也凑上热闹,捻起一枚凑到眼前细细打量,轻声道:“这分量不对。”
她指尖轻扣,铜钱发出异样清脆的响声,“这铜币...比寻常铜钱要薄上三分。”
“那或许是赌坊特制的铜钱吧,说不准有什么玄妙之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做成这种薄厚,的确是精巧的手艺。”
许阳吹开浮沫说道,不过他却忽然顿住——热气氤氲间,那些赤玉花蕊排成了铜钱纹样。再定睛看时,又恢复成寻常模样。
“让让!让让!”一个穿茧绸短褂的胖商人挤到最前面,脑门上的汗珠把镶金帽都浸湿了一圈。
他掏出三枚刚刚李管事分发的“天机钱”,往虎口上呵了口气:“这还不简单,老子今日非要中个乾位不可!”
赌台对面,许阳和单红绫倚着红漆立柱,颇有几分好奇的看着。
“叮——”
胖商人的铜钱磕在蟾蜍口中那枚通行钱上,发出清脆声响。
钱币翻滚着落入坎位槽口,蟾蜍忽地眨了眨红玉镶的眼睛,吐出一把银梳子。
“呸!“商人啐了一口,“说好的西域赤玉珮呢!”
旁边一个穿鼠灰长衫的文士笑道:“兄台方才那力道,差了半分。”
他捻起自己的铜钱掂了掂,“这'天机钱'薄脆得很,要用巧劲儿。”
说着手腕一抖,铜钱旋出一道亮弧,“啪”地击中红绳通行钱,正正滚进乾位。
“漂亮!”满堂喝彩声中,金蟾竟真的吐出一枚西域赤玉珮,正与李管事展示的一样,恰被文士接个正着。
在一片的嫉妒和唏嘘中,他转身对众人拱手,袖口滑落的刹那,许阳眼尖地瞧见他腕上一道蜈蚣似的旧疤。
角落里忽起一阵骚动。
原来是个穿茜色襦裙的小娘子挤到台前,纤纤玉指捏着铜钱,柳眉微蹙:“奴家也想试试。“
铜钱叮当落进离位时,蟾蜍竟从嘴里吐出支金步摇。
小娘子掩唇轻笑,发间珠钗随之一颤。
“看来正如李管事所言,处处是惊喜呢!”说着她走过去就要接步摇,可能是要沾沾喜气,指尖在蟾蜍嘴上似有似无地拂了一下。
正当众人心动之时,一个戴着靛蓝头巾的货郎忽地挤进人堆:“借过借过...”他粗糙的手掌握着铜钱,却不急着投掷,而是不断摩挲币身上的一道划痕。
“咻——”铜钱出手的瞬间,那货郎的指甲在底面飞快一刮。
通行钱“咣当“撞进坤位,蟾蜍吐出了一对赤金耳坠。
货郎刚要取,李管家突然拦在中间:“这位爷,您的铜钱......”
全场稍稍安静下来,好奇李管事要说些什么。
“诸位别停啊!“李管家忽又绽开笑脸,袖中飞出一枚新铜钱替换了那枚“劣币”,“我们东家说了,今晚不限轮次!这枚铜钱可能是哪个不仔细的小厮将残品也混进去了,不碍事!”
满堂哄闹再起,再没人注意呆立原地的货郎。
八角厅的灯笼忽然齐齐晃了晃。
穿茜色裙子的小娘子又赢了局,得了支银镯,正往腕上套。
那文士的明珠已赢到第三颗,在掌中排成一列。
胖商人输光了本钱,骂骂咧咧地拍着桌子。
与此同时,大厅东南角忽然响起一阵“嘶嘶“声,八个伙计齐齐掀开红绸,露出八座造型特异的二十八宿琉璃灯。
每盏灯都半人高矮,灯腹镂空处嵌着星图,星位由薄如蝉翼的玉片拼接而成。
灯光自内而外透出,将整片地面铺成了星河璀璨的模样。
“诸位请听好!咱们第二轮也同时进行!”李管事立在主灯旁边,手里托着一把特制铜钱,“'星链锁钥'之局,讲究的是以天机钱连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宿。若有人能一次连三星相——三连者小胜,五连者夺彩,七连者......”
他没说完,西北角的座钟“咚”地敲响,八个伙计同时推出各自的琉璃灯,人群登时四散分开,各自围住了最近的赌架。
“诶老子就不信了,我在第二轮总不能也这么倒霉催的吧!”那胖商人率先抢到白虎七宿灯前,铜钱还没焐热就弹了出去——
“叮!叮!”两响,铜钱稳稳卡进“觜宿“和“参宿“的玉片凹槽里。
“哈哈!老子这回——”
话音未落,第三枚天机钱忽地一颤,竟然擦着“井宿“边缘滑落在地。
灯芯倏地一暗,灯璧上绘制的白虎图案竟隐隐泛起血红。
胖商人踉跄后退,手肘撞翻了茶水,洒了满身。
“这位大人还是不要心急,这种跟庙会上小孩的玩意一般,都要讲一个巧劲。”
与此同时,文士立在朱雀灯前,不紧不慢地排出三枚铜钱。
他手腕翻转间,铜钱如灵燕穿林,次第嵌入“星宿”“张宿”“翼宿”三处。
灯中火苗登时窜高三寸,将他半边脸映成暖红色。
“砰!”
另一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货郎盯着自己的手掌发愣,第一枚铜钱本该射入玄武灯中“斗宿”,竟在半途生生拐了个弯,扎进了旁边观客的衣领。
那是个戴玉冠的公子哥儿,此刻惊得说不出话,手忙脚乱地扯着领口。
许阳目光在八个赌位间游走。
单红绫不知何时溜达到了主灯旁边——青龙方位前站着的正是那位茜裙小娘子。
此刻她指间三枚铜钱排成一线,指尖轻轻一点,铜钱便“蹭蹭蹭”飞过去,准确嵌入了“角宿”“亢宿”“氐宿”。
“叮咚......“灯内忽然传出清泠水声,灯纱上渐渐浮现蛟龙戏珠的影子。
小娘子唇角轻翘,鬓角的碎发无风自动,似乎在等着什么。
李管事见状,快步走过来:“姑娘技艺不凡,不妨试试......”
“我来。”
文士不知何时从人群里挤来,手里转着自己赢的明珠。
他伸手从管事那儿讨了两枚新铜钱,忽而一笑——猛地将明珠与铜钱一齐弹出!
“喀嚓!”
四声连响,先是三枚铜钱齐齐钉入“房宿”“心宿”“尾宿”,接着明珠重重撞在青龙主灯的灯轴上。
奇怪的是灯没倒,反而转了三转,灯纱上的游龙忽然睁开赤金色眼睛,整个龙纹亮了起来!
“哎呀呀,这......”李管事笑容忽然僵硬。
见此,胖商人愤愤说道,“快!快!把好东西拿走气死这些个管事的。”
小娘子衣袖一展,袖中飞出一道薄绢,在众目睽睽之下,精准地裹住了那颗将落未落的明珠——灯光暗去的刹那,她已将其收入怀中。
......没人看见明珠在她掌心瞬间化成了粘稠的红色液滴。
“好!好!我也要来!”这时间,气氛更加热烈,围观的众人抑制不住欲望开始挤着去投铜钱,好似占便宜一般。
“这也太挤了吧!”
单红绫捏了捏许阳的手肘,两人齐步退到了阴影处。
西北角的货郎忽然怪叫一声。
他方才趁乱摸到了玄武灯后,此刻却像被人踩了脚,跌跌撞撞冲回来,裤腿不知何时破了个大口子,露出的皮肤发紫发青。
满堂宾客都忙着争胜负,谁也不曾注意——
每一盏二十八宿琉璃灯的底座下,都慢慢涌出细细的、线香似的红丝,沿着地面爬向中央那座金蟾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