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弓马大比
可能是天公作美。
众人同时拔出武器的同一时间，北风也呼啸起来，天上再次飘起落雪。
除了裴济安和谢抚北以外。双方人马对视的眼神中，除了强装出来的凛冽战意以外，还有藏不住的一句话——
哥，赶紧找个台阶下吧。
跟随自己的主官拔出武器，完全是出于职业素养和平日里积攒下来的忠诚度。
但他们心里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打起来的。
营伍里，大家都火气壮，偶尔挥起拳头打打架是常事。
但刀剑相向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凡有一个人因此而死，都会引起坐营官乃至提督武臣的震动，杖责流放都是轻的，真追究起来，把他们全部斩了也不是不可能。
不远处，几只运炭的商旅马车上，马夫见了这边情景，吓得狂挥鞭子，恨不得自己拖着马跑。
裴济安看着满脸战意的谢抚北，面上毫无表情。
萧庆刚告诉他此事的时候，他已经选择了退让，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次认怂了。
不管他的理由有多么正当，或者是为他们考虑，他的所有威信都会荡然无存。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直到雪花都染白了肩头。
谢抚北才将刀收回鞘内，笑道。
“裴总旗果然好胆识，佩服，佩服。”
对方既然都给台阶下了，裴济安也收起剑来，拱手回礼道。
“不敢当，此时因我手下而起，还得我向把总赔罪。”
谢抚北道。
“赔罪倒不必了，我弟弟惹起事情了，也有他的不是。”
双方人马听到这里，纷纷长舒一口气，收回兵刃，去抹开身上的雪。
但谢抚北下两个字，又让所有人的心同时提起来。
“不过。”
谢抚北道。
“这事还不算完。”
裴济安本来已经放松的肩再次沉下来。
“听说裴总旗箭术了得，可有这么一说？”谢抚北问道。
裴济安看了萧庆等人一眼。
有几个兵士看到裴济安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
显然是他们帮裴济安吹的牛皮。
此时转过脸去，也是觉得自己给裴济安惹了麻烦，有些不好意思。
裴济安当然不至于说他们的不是，而是继续看向谢抚北，问道。
“平时练的比较勤快，所以的确还算不错。”
其实回到神京以来，他的箭术已经退化了许多。
裴济安前世就经常去射箭馆练习，很明确箭术这东西就是一种技艺。
一天不练，自己知道。
两天不练，同僚知道。
三天不练，敌人知道。
如果不是靠着这身体过硬的身体素质和堪称离谱的五感，那天辕门射戟都会有点吃力。
谢抚北道。
“裴总旗可知，一个月后的京营大比？”
裴总旗摇了摇头。
他常年在外边的卫所，对于这个京营大比只是有所耳闻，但没有仔细了解过，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时间。
谢抚北道。
“到时，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应天神机营，十二卫都将派出人来参加，届时，陛下和众皇子公主也会前来观摩。”
“所以？”裴济安问道。
谢抚北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叹道。
“我右臂已伤，五军营中无人能担弓马大比一项。”
这话的意思，显然就是说，他的弓马在五军营里是独一档。
裴济安道。
“你是想我替你参加？”
“是。”
“……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是信他。”谢抚北指了指裴济安身后的一个兵士。
裴济安回头看去，略微回忆了一下。
此人名叫陈则水。
裴济安对他印象还蛮深刻，那天辕门射戟的时候，不射树身射树叶的就是他。
“他的箭术，在五军营里仅次于我，如果他都说你箭术无双，那你至少也与之前的我不相上下。”
谢抚北说完，又骄傲地补充道。
“当然，就算比我还差上一些，那也够用了。”
“……”
裴济安没去纠结他的自傲，而是略微迟疑了一下，问道。
“问题倒是不大，但我现在属于五城兵马司，应该……”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会解决，你只说答应与否就是。”
裴济安回头看了一眼萧庆等人，道。
“如果我帮你这一回，是不是你和他们的恩怨全部勾销？”
“当然。”谢抚北笑道“如果你能为五军营在弓马一项中夺魁，我与坐营官还会重重酬谢。”
裴济安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接下了。”
接着再次抱拳道。
“对你弟弟的伤势，我还要再抱一歉，是我带兵无方了。”
萧庆见此，走到一个兵士旁边，狠狠拍了拍他的脑袋。
“还不快出来认错，你还打算裴总旗把你的错全担了吗？”
那小兵摸了摸脑袋，直接上前一步，跪在裴济安旁边，给他磕了个头。
他的心里当然还是觉得自己没错，不愿意向谢抚北那边人道歉，磕这个头也只是为了感谢裴济安而已。
裴济安和谢抚北也都没有纠结这一点，两人再次互相客气几句后，谢抚北引马转身。
“回营！”
手下人马闻言，也纷纷调转过去，跟着谢抚北朝着三大营校场而去。
……
裴济安带着萧庆等人再次进入神京，来到宁荣街。
萧庆众人还是如裴济安的要求，在宁荣街周围各处散开去了。
不过这次比起昨天，就老实的多了。
昨天虽然裴济安叮嘱过不要乱跑，但毕竟常常不到这街头巷尾来，有少数人还是没耐住性子，好的逗逗孩子，帮人背背东西，坏的调戏调戏妇女，捉弄捉弄行人一类的。
而经历了早上的事情后，他们对于裴济安心中多少都多了些愧疚之心，不想再给他添麻烦，哪怕是摸鱼，也只是自己和自己玩而已。
裴济安先是去宁国府找赖二打听了一下，自己要的宅子准没准备好，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就回到荣国府中，朝着自己的小院而去。
才走到内仪门，就见到了一张熟悉的大脸盘子。
贾宝玉见到裴济安，眼睛顿时一亮，几步就冲到面前，以扇掩嘴，低声道。
“裴哥哥。”
裴济安被他这压低声音的一个裴哥哥喊的有点生理不适，好不容易缓过来，才问道。
“你想干嘛？”
“老太太摆了茶果酒饭，请我和姐妹们过去陪她说笑，你要不也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