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渤海孤儿
几日后。
“蔡相公，虎头寨大寨空了！”
“虎头寨的匪众全都跑了！”登州城里，高士广兴冲冲地向蔡攸禀告道。
好似有什么大捷一样。
“什么？你莫要诓我！”蔡攸有些不敢相信。
这群凶悍的贼匪，怎会丢下他们的老巢逃跑？
“相公，我怎敢骗您！此事千真万确！现在那虎头大寨空空荡荡，贼匪们都跑了！”
“真的？”
“真的！”
“哦……好！好！”
得知虎头寨空无一人的蔡攸，大喜。
他正准备自领罪责，请朝廷再派大军呢！然后这群大匪，居然就这么滚了？
真是天降大喜！
“这些匪徒，恐怕也是知道是耗不过官府的，知难而退了！”
“哈哈哈！”蔡攸得意起来了。
“全凭蔡相公举兵压之！”高士广拍着蔡攸的马屁。
“得亏高将军统军有方！”蔡攸回道。
“你先将那大寨抓到手中，莫让贼匪又回来了！过几日，我要亲自去那虎头寨一看！”蔡攸又吩咐道。
“诺！”
第二日，高士广派刘光世带兵，占领了虎头寨大寨。
虽然里面空荡无一物，但是这些禁军也还是兴致勃勃地掘地三尺。
毕竟这是登州最有名的贼匪的老巢，搞不好地下能挖到点什么。
可惜一无所获。
两日后，一切安全妥当了，高士广领兵，陪着蔡攸亲自登上虎头寨。
天气晴朗，微风和畅。
一番游览，心情畅然。
蔡攸登高赋诗一首。
《春日平贼》
以诗喝喜！
“好！好！”
禁军老粗们听不懂蔡大学士的诗的意思，但也能听得出来那种高兴之意，纷纷跟着大声欢呼喝彩。
蔡攸当即大赏三军。
众人皆乐！
从虎头寨回城之后，蔡攸又将此番平贼之事，“稍微”美化后，呈递给了大宋官家赵佶。
现在登州群山中的匪寇已经肃清，结果是好的，至于过程那并不重要。
“蔡相公，海岛上的那些匪兵，是否要派兵讨之？”庆喜之后，高士广又跟蔡攸说起了他们都想逃避的事。
那就是虎头寨大寨虽然被他们占领了，但是虎头寨的贼匪还在，根据询问和探查，他们都是逃到了海上的那些岛屿上去了。
“暂且不必！”蔡攸想了想，摇了摇头。
“听闻虎头寨在辽地颇有基业，也许这些匪兵是要转到辽地去了，我们现在不必多此一举，平添麻烦！”
蔡攸想来，这些贼匪，既然走了，那肯定不会是待在那些贫瘠的小岛上。
最终肯定是要去辽国。
所以现在，不要没事找事！
……
“哎……”
“大寨子，就这么没了！”
“大寨子没了，俺们在登州，也没了跟脚了！”
自撤到海鲨寨后一两日，虎头寨的健勇，纷纷怀念起了虎头寨大寨。
就像平地起了风雪一般。
三三两两的健勇坐在一起，不经意地，就互相念叨起过往在大寨的日子。
有人独坐海边，也会自然地面朝大寨的方向。
夜里睡梦鼾声中，也总有对大寨山水的呼唤。
……
物人皆哀！
朱应辰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情绪的变化。
“寨主，自从撤出大寨后，不论是大寨中的弟兄，还是驻守海鲨寨的健勇，又或者是跟着朱应辰从辽地返回的老兵，情绪都突然变得颇为颓丧！”
这一日，范德彦和李无奇两人一起找到了朱应辰，禀明了情况。
“大家都跟中了邪术一般，嘴里不停着念叨着登州大寨，就连张老道也都着了道，整日迷迷糊糊。”
“士气不振，军心涣散！”范德彦丧着脸道。
“这还是在海鲨寨的健勇的情况，也不知消息传到辽地后，那边又会如何？”李无奇接着道。
“恐有大祸哎！”
说到这里，两人皆是忧心忡忡。
看着两人担忧的样子，朱应辰也露出了罕见的无可奈何的表情。
沉默了许久，也未有一句短话。
范德彦和李无奇盯着朱应辰，见这位一直以来都是运筹帷幄的寨主，也陷入到困顿之中，心中更是惶恐。
平日里，他们疑难之时，来找寨主，总能找到一个答案。
但现在，寨主似乎也无可奈何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寨主，要不我们重新拿回大寨了。”半晌后，范德彦稍稍补充了一句。
“哎！”朱应辰终于轻叹了一口气，也将两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范主事，你这是糊涂啊！”
“现在拿回大寨，那岂不是白费人力，又自陷深井之中！”朱应辰拍了拍范德彦的肩膀。
这位寨中老臣，也是难得糊涂一次。
“如今既已决定不与朝廷在登州相争，那就坚持到底，从一始终，不可中途变道，自乱阵脚！”朱应辰很认真地对两人道。
“诺！”听到朱应辰如此肯定的话，两人皆是神色一振。
刚刚一些晃动的想法，一瞬间皆是不翼而飞！
在这个关键时刻，朱应辰的一个指引，就帮两人稳住了心神。
“寨主，那此事，您可有良策？”范德彦询问道。
范德彦现在觉得，虽然寨主看起来也很无可奈何，但似乎是有对策的。
“良策？”朱应辰沉吟一声，摇了摇头。
“一时之间，哪有什么良策！”
朱应辰的话，又像是一泼冷水，将范德彦浇得心凉心慌。
“其实你们也不必太多惊慌。”朱应辰这时向两人劝慰道。
“自从撤出大寨后，上下老幼，人心思寨，这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那是我们待了七八年的大寨，已经是很多弟兄的一个家了，如今家没了，人心思家，又有何不可！”
“而且，我们还带着他们离开了登州，漂泊在这海外之岛。”朱应辰摇了摇头道。
“现在的我们，就像一个没了家在外流浪的孤儿，情绪不振，也是合理现象。”
“嗯……”听着朱应辰的话，两人想了想，然后深深地点头。
他们自己似乎也是有这种感受。
仿佛离了登州，没了大寨，他们突然就变成了渤海的孤魂野鬼。
对！
就是如此！
“这也是我考虑不周！”朱应辰忽地很是自责地向两人道。
“我将大寨丢弃了，以为就是丢弃了一座大寨，却没想到，却是丢了弟兄们心中的家！”
“哎！”朱应辰叹息一声。
又随手拿起手旁的一杯清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