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空屋
赵虎抱着膀子，顶着风雪，朝张强家里走去。
他穿着黑色长靴，踩在厚厚的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风雪愈发绵密，遮挡住万物，掩盖了佛土。
在赵虎身后，村民皆沉默不言，神色凝重，默默跟随着。
终于，他们来到院子门前。
赵虎朝里面望去。
此时，张强家里烛火明亮，炊烟袅袅。
有道人影被投射在窗纸。
对方穿梭在厨房里，熟练的拉着风箱，隐约能够听到，水开的咕嘟声。
人影来到灶台旁边，扔出两个黑色团子，然后拿起菜刀，笃笃笃的跺着，不断往锅里扔东西。
片刻后，鲜亮扑鼻的味道，顺着窗缝悄然弥漫。
钱三胖吸着鼻子，眼神明亮，轻声道：“是鸡蛋葱花面！”
大家听闻此言，纷纷吸气，辨别着味道，互相议论起来。
“没错，就是鸡蛋葱花面，张强最喜欢吃的。”
“这种面的制作过程极为繁琐，就连我家的婆娘都不会。”
“屋子里的是谁？半夜三更不睡觉，来死人家里做面吃？”
“放屁，死人家谁敢去，除非是鬼！”
……
霎时间，现场鸦雀无声。
有种诡异的味道，随之渗透弥漫起来。
赵虎强忍着镇定，推开院落的大门，走进去喊道：“里面做饭的是哪位？可别在这节骨眼出来吓唬人。”
他的嗓音浑厚，犹如洪钟。
可是，屋子里的人影，就像是没听见，仍旧在自顾自的捞着面条。
紧接着，人影蹲着下去。
秃噜、秃噜的吃面声，随之响起，伴随着吸溜、吸溜的喝汤声，嘎嘣、嘎嘣的咀嚼声，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香味在风雪里显得极为清晰。
配合着狼吞虎咽的吃饭声音，令面条显得美味无比。
此时，恐惧将大家包裹起来。
村民们艰难的咽着唾沫，顺都没有胆子多说半句，就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
赵虎强忍着慌乱，来到屋门前。
他深吸口气，直接抬腿踹门。
砰！
大门被当场踹碎，朝着里面飞去。
呼啦！
风雪得到宣泄，顺着缺口涌入。
众人望去，发现张强家的厨房，冰锅冷灶，破盘坏碗根本没有所谓的面条！
这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是张强，张强的冤魂，回来索命了！”钱三胖身躯颤抖，说话都不利索。
赵虎转过身去，呵斥道：“放屁，张强的尸体，是被斩妖师收起来的，谁都能冤魂索命，就他不能！”
他倒退两步，从村民手里取过火把，看向钱三胖的眼神里，充斥着失望。
赵虎冷声说道：“邪祟躲在暗处，分明是惧怕我等，大家不必自乱阵脚，钱三胖，你身为长辈，却胡言乱语，扰乱民心，赶紧给我闭嘴，再有下次，别怪我无情。”
说完，他就举起火把，朝着房间里走去。
赵虎怕么？
当然。
他怕得很。
可是，身为大福村的领袖，在关键时刻，他必须要站出来。
哪怕知道，张强的房间里，肯定有脏东西。
他都要进去。
因为，赵虎是大福村的领头羊。
他不能退。
他的背后，是几十个家庭。
若连他都要退缩，那大福村的团结意志，将会烟消云散。
如今，赵虎身先士卒，勇往无畏，村民看在眼里，心中的恐惧，就会随之消散许多。
他们会感到安心，会想：没事，还有村长在。
这样，会让大家鼓起勇气，就算出现邪祟杀戮，起码会有反抗的心气。
如果赵虎直接退缩，或者绕开这里，恐惧的情绪就会随之弥漫。
村民方寸大乱，什么都做得出来。
到时候，他们乱糟糟地，在村子里哭喊起来，若是破坏佛土的布局，让邪祟跑进来，该如何收场？
若是村民胆颤心惊，去找斩妖师大人求救，对方脾气暴躁，将其肆意斩杀，又该如何？
妖魔时代，普通百姓的命，甚至不如地里的野菜。
赵虎空有武艺，却无修为。
在妖魔横行的时代，他能做的，就是效仿父亲的脚步，守护大福村变得更好。
呼啦！
火把灼灼燃烧，驱散黑暗，就像是小太阳，被赵虎举在手里。
他走进房中，仔细寻找，发现无论是厨房、内屋、客厅，亦或是箱子柜子里，都空空如也。
赵虎又看了看面袋子和菜框，里面干干净净。
仿佛刚刚出现的人影，不过是错觉而已。
可是，弥漫在空气里，还未消散的面条味道，却在提醒着赵虎，刚刚所发生的，并非虚妄。
赵虎平定心神看着随他进来的同伴，说道：“无妨，没有邪祟，想必是看到我们人多，偷偷溜走了。”
说完，他将火把握住，朝着外面走去，“明日早起，我会把这事告诉斩妖师，到时候……”
“啊！”
忽然，走在最后面的钱三胖，猛然摔倒在地。
他的身躯疯狂抽搐，像是落在岸边的鲜鱼，疯狂发出惨烈的哀嚎。
突如其来的变化，打算了赵虎的嘱咐，更是让大家慌乱起来。
“救我、救我！”钱三胖抽搐着，朝赵虎伸出手。
赵虎连忙蹲下身子，将钱三胖的衣服解开，希望能找到问题所在。
可是，钱三胖的身体，没有发生半点变化。
赵虎紧皱眉头，问道：“三胖叔，你哪里不对，快和我说。”
钱三胖表情痛苦，指着胸膛位置：“里面，里面，里……”
噗！
话还未说完，钱三胖的胸膛处，就被撕裂了口子。
仿佛有把透明的尖刀，将钱三胖的肚皮扎透，然后，从胸膛朝肚脐的位置，慢悠悠的割了下去。
鲜血顺着伤口，咕嘟嘟的冒着。
钱三胖瞪大眼睛，痛苦地嘶吼，身躯像是被束缚住，除了手脚以外，无法动弹分毫。
赵虎瞪大眼睛，连忙拿来菜刀，紧贴着钱三胖的肚皮，朝着胸膛切去，却被透明的锋芒斩断菜刀。
咣当！
菜刀掉落在地，钱三胖的肚皮，被直接切开。
血腥味道弥漫。
紧接着，他的肚皮微微卷起，朝着两侧缓缓撕开，露出跳动的五脏六腑。
有头灰色的虚影，悄然闪烁，在钱三胖的肚子里，轻轻转了个圈，钱三胖的内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再看钱三胖，发现他嘴唇爆皮，身躯干瘪，眼睛朝着颅内凹陷，和张强渴死的样子，完全相同。
“三胖叔！”赵虎惊呼出声。
忽然，他像是发觉了什么，连忙转过身看去。
其它跟随而来的村民，横七竖八，同样被切开肚皮，掏空内脏，吸光血液，以渴死的状态，躺在身后。
砰！
被摔碎的大门，骤然恢复如初，紧紧关闭。
风雪，愈发浓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