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武家大院的鬼物的被解决后，杨班头被衙门请去了春风楼接风洗尘，而徐长寿已经无心面对这些虚假的百姓，他回到了自己院子，准备思索如何破解此方世界。
不多时，院子突然有了动静。
正是原本要离开的王寡妇，其身后背着几个小包裹，一上来便凄凄沥沥的扑向徐长寿的怀抱，嘴里多是什么进了鬼域生死难料，为妾担忧的碎语。
徐长寿脸色平静，发现这魔的世界不能随便杀死自己后，他内心的缜密开始逐渐上线。
这王寡妇此刻给徐长寿的感觉并不一样，一种陌生的感觉。
许久，他发现了一些端倪，缓缓说道：“若是我捕获到一个猎物，但是又发现很难杀死他，我会应该怎么做。”
“嗯？”
王寡妇抬起娇滴滴的头，侧起脸看向他，眼中充满了疑惑。
徐长寿抬下头，继续说道：“我会靠近他的身边，找到他的破绽，置他于死地。”
“你，是不是拉我进入这个世界的妖魔？”
王寡妇眼中的疑惑更加凝重：“夫君，你这是做什么，奴家只是，只是心疼你。”
“哦？”
徐长寿摇头笑了笑，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模拟造假，唯独跟他日夜同床的人造不了假。
这是一种朝夕相处的熟悉感觉，不过徐长寿也不打算继续拆穿这个女人。
这妖魔想留在自己身边寻找破绽，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就这样，两人在这个院子又住了下来，时间……也这样悄然无声的过去。
数月后，徐长寿还是没有诞生出内气，仿佛之前那一切都是沧海桑田，蜉蝣一梦。
一切，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还是衙门默默不起眼的捕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尽管这些日子徐长寿也在观察着王寡妇，可这数月来，若说破绽，也有，这王寡妇性格偶尔如同少女般天真无邪，有时低头沉默不语。
这些情况在以前大字不识两个的王寡妇身上可不会发生。
可这，并不是徐长寿要的破绽，他要的是破解这个世界的破绽。
就这样，时光荏苒，一年过去了。
徐长寿那不起眼的内家拳气，还是依旧没有任何起色，不大不小的院子里，一拳又一拳的七伤拳在挥舞着。
徐长寿想要诞生内家拳气，因为他感知不到系统的存在，或许，诞生内气便能找回系统？
院子靠门一侧，王寡妇依靠在门槛边，一手托着腮帮子，望着来回打拳的徐长寿，眼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城墙上的野草枯了又荣，青苔沿着青砖缝隙攀爬，斑驳的岁月一点点在被吞噬，两年的时间又过去了。
徐长寿对于系统，武家大院，裕王等等的经历变得逐渐模糊，甚至，他内心有了一丝的怀疑，那些日子所经历的一切，真的是真的吗？
自己真的诞生了系统，觉醒了内家拳气？还带着裕王一路北上？
可……
徐长寿想起上月前中元节庙会，他搁那远远看见裕王带着郡主，在庙会游灯玩耍，猜谜嬉戏，丝毫没有要北上登基的想法。
这个世界若是依靠自己的记忆建立起来的世界，那裕王，应当要北上夺取登基才是。
这一刻，徐长寿眼中出现了迷离，他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这个局，这个世界太过真实，真实到他无法找到一丝的破绽。
檐角铜铃叮咚，摇碎了十年春秋，这十年的岁月里，衙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杨班头接替了县尉，王寡妇在朱雀大街的小巷做起了买卖，大乾因为有更夫，最后扑灭了鬼灾。
尽管，这场鬼灾扑灭的太过突然，处处充满了意外，让徐长寿觉得这里面定是藏着某种蹊跷。
可，他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拳，十年光阴，自己身上已经布满了茧子，可内家拳气依旧没有产生。
他只是个普通人，压根无法洞察外边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天赋的问题吗？”
徐长寿喃喃自语，眼泪泛起一丝泪花，是不是没有系统觉醒，他这辈子都没有资格诞生内家拳气。
而对于十几年前的记忆，徐长寿已经变得模模糊糊，他只记得，这个世界是假的，自己诞生了内家拳气，认识了很多朋友，裕王，郡主，大师。
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已经不记得了。
岁月的车轮滚滚向前，无情地碾碎了他的希望，它带走了徐长寿的一切。
很快，又一个十年过去了，庭院里的老槐树枯荣交替，时不时发出吱呀声，它愈发变得苍老嘶哑。
这一年，徐长寿已经四十五岁了，王寡妇终于和他喜结连理，诞生了一儿一女。
王寡妇执意要搬离到朱雀大街，但徐长寿不同意，还是固执的留在这个不起眼的院子，他的内心还是牢牢记住那纸条上的内容，万万不可答应任何东西。
他的内心，依旧不愿意相信。
又是三十年过去了，这一年，徐长寿已经七十五岁了，在大乾的普通人岁月里，已经是半步迈入黄土坡的白骨，淮安县城也变得落魄不少，他已经白发苍苍，手脚的不使唤终于让他放下了院中的木桩。
尽管，他也已经打不起拳了。
接近七十年的坚持，他的内家拳气依旧无法诞生，老态龙钟的他终于也从县衙退下，大乾少了一个老捕快。
那个不起眼的院门口，多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时常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望着街道人来人往，眼神迷离。
他已经记不住大部分事情。
“我说徐木头，你个老不死的，那儿子说要接你去隔壁万安县住大房子，你这老不死的，还在固执什么？”
徐长寿身后传来老妇嘶嘶哑哑的怒骂声，数十年的光阴过去，王寡妇也已经接近生命的尾声，徐长寿这些年执意不肯离开院子，王寡妇倒也是个硬脾气，这些年也和他犟上了。
这些年她骂，他听，日子倒也过的不枯不躁。
黄昏渐入夕阳，远远的，院外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仔细一看正是徐长寿的儿子徐福回来，它身后带着媳妇一家老小，还有几抬朱漆大轿子，两侧整齐排列的随从。
“爹，走吧，您老人家一个人手脚不方便，留在这我也照顾不了你。”
周围街里街坊的，看见徐长寿的儿子八抬大轿都羡慕不已，熙熙攘攘的声音盖过徐长寿的耳边。
“这徐家老爷子，儿子都八抬大轿了，还固执留在这里干啥？”
“可不是嘛，这儿子中了朝廷的状元，可不能落下个不孝的名声，不然将来朝廷怎么重用啊？”
“这徐家老爷子，可真自私，这不是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徐家儿子也是个暴脾气，站起来对着街里街坊便是一顿骂，随后来到徐长寿面前，双膝跪下，双眼已经充满泪花：“爹，我不管外面人怎么说，也不在乎朝廷怎么看我，儿子此刻只想照顾好你啊，爹！”
这一声爹，喊的徐长寿双眼已经通红，数十年的岁月朝夕相处，一点点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自己真的能点头吗？
这些年他脑袋变得浑浑噩噩，已经记不起太多的事情了。
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
别耽误自己儿子的前程，点头吧。
点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