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两败俱伤
一场大战下来。
松浦源次郎战死，有马晴信大败，日高喜也负了伤，五千倭军战死的超过一千五，几乎个个都带着伤。
而明军战死七十五人，在天黑之前成功撤离。
这对于第一军团来说，对于松浦镇信本人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重大损失！
尽管大殿之内灯火通明，但一众倭将的脸色都黑得可怕，也没有一个人敢做声。
宗义智默不作声，松浦镇信一脸阴沉，有马晴信也是一副死了亲爹的样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称小西行长回来了，众人赶紧出去迎接。
刚一见面就看见，才返回平壤城的小西行长也是铁青着脸。
小西行长率领本部六千人的主力，外加宗义智麾下的两人对马岛家兵，去安州前往顺安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埋伏明军副总兵祖承训率领的主力。
然而，最开始落入陷阱的是史儒的五百先锋军，小西行长忍住没动手放了过去，让后边的伏军料理。
一番交战后，史儒带着队伍往东边跑了，并没有去顺安方向，小西也就懒得去管了。
等了半天，正主祖承训却磨磨蹭蹭的打着大旗招摇过市，搞得小西都不自信了。
小西行长接到顺安传来的消息称，城里的明军死伤大半已经突围，有收到宗义智传来的明军进攻平壤城的战报，自然明白自己的伏击计划已经流产。
于是，小西二话不说取消伏击祖承训的行动，命令部队全部往平壤方向撤退。
不过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实际上是一部分人佯装撤退，留下一半继续埋伏，打算打祖承训一个措手不及。
祖承训听到探子来报，称倭军居然主动撤了，料想必然是打算回援平壤，于是赶紧组织追击。
这一追不打紧，正好落进了小西行长的陷阱里面，撞在了四千守株待兔的倭军枪口上，而之前佯装撤退的四千倭军也掉过头来，凭借道路狭隘地形崎岖的优势，一起加入对明军的包围中来。
祖承训麾下率领的二千五百人尽管都是骑兵，但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四散奔逃，最后损失了差不多二百人才冲出包围圈，向着顺安——平壤方向转进，并在半路上遇到了刚与松浦镇信打完一仗的李世忠。
随后两边又合兵一处，与追赶而来的小西行长进行了一场遭遇战。
步兵对骑兵，黑灯瞎火再加上又是野战，结果可想而知不会太好。
小西行长战后一清点发现，自己这边又死了上千人，而明军阵亡的人数寥寥无几。
经此一战，最初总人数一万八千人的小西行长第一军团，如今只剩下大约一万二千人左右，损耗达到了惊人的三分之一，底下的士兵已经没有什么士气可言了。
一群日军将领坐在议事大厅之中，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说话，最终还是小西行长实在没办法这才开了口。
“这一战我们败了，准备谈判暂时停战吧！”
然而，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引来了反对和质疑。
“小西阁下，虽然我们失败了，但敌人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真的有必要停战议和吗？到时候太阁那边要如何交代？”最先提出反对意见的是大村喜前。
他倒不是还想继续打下去，主要是担心太阁丰臣秀吉那边会生气，可能会责罚他们。
“太阁那边我自然会去解释。”
小西行长是真的打怕了，作为一名曾经的商人，他深知再打下去只会让自己损失更大。
何况城中粮草不多了，现在最紧要的赶紧充实粮草，而不是和明军决战。
而且他之前一路打过来可谓一帆风顺，现在虽然没能战胜明军但也算探清了明军的底细，即便是丰臣秀吉怪罪下来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我认为小西将军说的对，将士们一路从釜山打到平壤都没停歇过，还是暂时先修养一段时间为好。”眼见小西行长态度坚决，本来就不愿来打仗的宗义智也赶紧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没有意见。”死了侄儿的松浦镇信照理说是最应该坚持作战的，但曾经作为商人的理智告诉他那是自寻死路，所以他选择了暂时的隐忍。
第一军团中实力最强的三人都表了态，其他人就算有什么意见也没啥用了。
在此之后，平壤城内的倭军高高挂起免战牌，周边的朝鲜百姓也能暂时的免受战火波及。
却说祖承训和李世忠合并一处，趁着夜色大败小西行长之后，众将士又一路奔波返回安州城，歇息之时已经到了子时。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祖承训便召集众将帐中议事。
相比于平壤城内的颓废氛围，明军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昨日一战打得乱七八糟。
尤其是祖承训自己带领的那二千五百人，昨日在突破小西军团包围时被打散，有些人到今早才归队。
顺安一战，王守官麾下四百人打得只剩下一百多，张国忠的三百人也死的只剩一百人，自己也身受重伤断了一只手。
再加上平壤城下，李世忠与松浦镇信交战时死伤的七十五人，以及祖承训被小西行长埋伏战死的一百多人，还有最后一仗阵亡的二三十人，总阵亡人数居然高达七百人。
要知道，渡江的明军总共才不到五千人，现在一场大战居然就损失了将近六分之一的部队，如何让人不心疼？
这些人可都是辽东军中的精锐，不是辽东那些填线充人头的普通军户可比，更不是金命元手下那帮子走到一半就溃散的朝鲜逃兵可比，这样的精锐整个辽东也不到万人。
“王守官、张国忠，你二人擅作主张攻占顺安，打乱我军作战计划，导致军中袍泽枉死，可知罪？”
祖承训端坐在最上方的座椅上，怒视王、张二将喝斥道。
“末将知罪！”
王守官和张国忠一脸落寞的站在那里，只怪自己太贪功冒进害死了不少人，把自己安身立命的家底都赔进去了，被治罪也算是咎由自取。
“念在尔等拼死突围也算不易，本将已将此中曲折上报朝廷，现将尔等羁押听候发落！”
祖承训大手一挥，四名亲兵走入大帐，将两人佩刀缴械押了下去。
“游击史儒冒进，接战后指挥不力导致败退，麾下军马四散而逃，且领二十军棍以观后效。”
随即又有两名亲兵进来，将史儒带出去打板子。
李世忠倒是想开口求情，毕竟不枉相识一场，却被郭梦徵硬生生拽住了。
老郭同志小声嘀咕了一句：“死了这么多人，总得有人负责，打板子算轻的。”
李世忠立马心明眼亮不再言语。
史儒的罪名可大可小，放在御史言官那里怕不是要杀头，祖承训只是打他二十军棍已经算是偏袒了。
既然打过军棍就算惩罚过了，别人也不好再翻旧账，这就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李世忠、郭梦徵、戴朝弁！”
“末将在！”
祖承训忽然又喊到三人名字，三人连忙出列。
“尔等指挥有方，献策佯攻平壤大破倭军一部，接应王、张二人突围，并与本将合兵一处反攻倭将主力取得大胜，此番我也将上报朝廷为尔等请功！”
“谢将军！”之后众人自然又是一番互相客气之类的场面话。
在祖承训一番评功论过后，最终还是说出了对平壤倭军的处理意见。
两败俱伤的形势下，明倭双方达成了难得的默契——罢兵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