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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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东西给人安全感、舒适感

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大脑跟宜合的软件一样运行:一生之中,我们都在寻找好的伴侣,若是找到一位,就会很开心。而且跟我们相似的地方越多,我们就会越倾向于喜欢对方。这种思维习惯不仅适用于真正举足轻重的事情(比如选择妻子),也同样适用于毫无意义的事情。因此,当某个实验的受试者受到诱导,相信了他们和拉斯普京[1](Rasputin)是同一天出生的时,若再对这个罪恶的修道士做评判,相比那些与他们没有丝毫共同点的人,他们对他表现出了较大的宽容。仅仅是想到与自己分享了同一个生日,人们就会喜欢拉斯普京更多一些。

即便是在姓名中的大写首字母这样的琐事上,我们仍然信守我们最熟悉的东西。在对1998年至2005年期间发生的最狂暴的飓风进行的一项整合分析中,研究人员发现:如果飓风的名称和自己姓名的首字母相同,人们向这个飓风的救助基金捐款的可能性就更大,因此,凯特(Kate)或凯瑟琳(Katherine)更有可能向卡特里娜飓风(Hurricane Katrina)救助基金捐款,而不是把钱捐给佐伊飓风(Hurricane Zoe)救助基金。我常常被毛巾和衬衫上的花押字母搞得迷惑不解(在我们自己的家里,难道我们真的不知道哪条毛巾是谁的吗?),但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些熟悉的字母对我们来说含义很多。

在其他实验中,当被要求从几对字母中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字母时,实验对象倾向于选择自己姓名中的字母,而且非常肯定。这些发现的有趣之处在于,字母本身毫无意义,做出选择之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发生。然而,参与者还是被他们每天都会看到和签写的字母吸引。

若将这一发现带出实验室,放进现实生活中,你会发现同样的事例屡见不鲜。卡罗尔(Carol)似乎更喜欢喝可口可乐(Coke),皮特(Pete)则选择百事可乐(Pepsi)。利奥(Leo)爱用李施德林(Listerine)漱口水,而凯瑟琳(Catherine)则偏好高露洁(Colgate)牙膏。这些选择可能无关紧要,可是它们表明了我们生活中的选择也可能会被我们非常喜欢的首字母所左右。牙医(dentist)中名字以D开头的人占了绝大多数,你也会发现住在佐治亚州(Georgia)的人中有很多人叫乔治(George),其数量之多超出了你的想象。

事实证明,熟悉不会导致轻视,而是给人以舒适的感觉。20世纪80年代,密歇根大学做了一系列实验,其中一组有64名学生,每周向他们展示一位男大学生的照片,连续展示4周;另外一组学生也有64名,他们每周会看到不同面容的照片。4周以后,两组学生被要求对以下问题做出回答:如果将来遇到他们已经看过其脸部照片的那些人,他们认为自己会有多么喜欢那些人?他们也被问到他们认为照片中的那些人与他们的相似度有多大。

那些在4周内看到相同面孔的学生更坚信这是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会喜欢的人。他们还认为这些面庞属于与他们自己相似的人,但除了照片,没有其他证据。换句话说,熟悉的面孔令人感觉更亲切,只是这种说法没有任何支持它的证据。女性对于该实验的反应与男性完全一致。有一个类似的实验,使用了不规则的八角形,也产生了同样的反应模式。熟悉让我们感觉安全和舒适。

即使我们在寻找情感体验时,比如当我们听音乐时,这种反应模式也适用。第一次听一首新曲子,你很难完全欣赏它,只有反复听几次之后,它才会成为你的最爱。部分原因在于,如果你试着听音乐,比如第一次听马勒(Mahler)的《第八交响曲》,就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接受:2支管弦乐队、2个合唱队和8名独奏者,他们在超过80分钟的时间里演奏,这不会即刻留下什么印象。听音乐是一个高度复杂的认知活动。即使是摇滚乐队白色条纹(White Stripes)的单曲《七国联军》(Seven Nation Army),听众也需要一些时间才会适应它。但是,一旦听上几遍,我们就会习惯,并且喜欢上它。此后,我们就不会再想听其他风格的音乐了,只想听更多同类的乐曲。

“我们会对每首歌的数百种属性进行打分,然后就会发现这些歌曲的相互匹配之处。之后便是我们对你的建议了。因为我们知道,如果你喜欢一首音乐,就很有可能喜欢另外一首具有相同特点的乐曲。”

蒂姆·韦斯特格伦(Tim Westergren)不是在谈论约会,而是在说自己的公司潘多拉电台(Pandora Radio),这是一家网络电台,它会像宜合处理约会那样对待音乐。每首歌曲都由音乐人对其400项属性进行人工打分,仅声音一项就有30种属性,从声音的音色到分层,再到颤音,无所不包。然后,利用这种“分数”与其他得分极其相似的歌曲匹配。潘多拉电台的软件处理音乐的做法和我们碰到人时的做法是一样的:寻找匹配者。匹配者找到后,人们就会感觉非常高兴。

“天哪,我爱潘多拉!”波士顿的歌迷乔·克莱顿(Joe Clayton)说,“我喜欢它。我总是在找新的乐队和新的素材,只是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在音乐商店肯定找不到。这是一种怪异的方式,却很有效,因为他们几乎从来不让我听我不喜欢的东西。几乎从来都不。”

从本质上讲,潘多拉所做的正是声田(Spotify)、亚马逊、网飞以及所有个性化软件试图做的事情:将它对你的了解与它对其他像你一样的人的了解相匹配。但这些都无法向听众提供偶遇式的建议,介绍一些你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完全不同的曲目。我喜欢布鲁斯·斯普林斯廷(Bruce Springsteen)、弗兰克·扎帕(Frank Zappa)和白色条纹乐队,但我也喜欢亨德尔(Handel)。而且,考虑到我的前三个偏好,声田、亚马逊或潘多拉不会向我提议听听亨德尔的音乐。

韦斯特格伦承认存在这种局限性。“它拓宽了你的选择范围,却限制了你对音乐的喜好。如果你喜欢爵士乐,那你就想听更多的爵士乐。如果你喜欢嘻哈音乐,那你就想听更多的嘻哈音乐。但是,潘多拉不会让你从斯普林斯廷的歌迷变成爱听亨德尔乐曲的乐迷。”

所有用于个性化选择的软件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通过减少铺天盖地的选择,让我们的生活简单化。它们的做法跟我们大脑的做法是一样的:建立一个档案,然后搜索匹配者。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我们的生活好比一个“捉对儿”的大型纸牌游戏!它的效率极高,是成功解决负载平衡问题的一个方法。熟悉的东西不需要仔细检查,如果你的大脑不能区分熟悉的和不熟悉的东西,并设定它们的优先次序,反而需要很多时间用于密切关注,那么,它就无法正常工作。这种区分会让你的大脑选择捷径,很容易跳过熟悉的东西,而把注意力集中于新的、不同的、要求高的甚至有潜在危险的东西上。当我们找到自己喜欢的、熟悉的东西时,部分乐趣来自成功识别的愉悦。

正如韦斯特格伦所说,我们正在缩小自己的欣赏范围,远离了可能会拓宽我们视野的音乐、书籍或人。我们的大脑不是为把我们引向狂乱和各式各样的体验而设计的,从进化上讲,做如此冒险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因此,通过专注于某一个方向,并将其他方向排除在外,不予考虑,我们对不匹配的体验就会视而不见。

这并不是说我们的生活中从来不会存在奇怪的、偶尔才会发生的事情,它们当然会出现。你在工作中接触到一个人,他向你介绍了亨德尔,你因此喜欢上了巴洛克音乐。或者很有可能你的儿子给你推荐了四号节拍[2]。不过,这些偶遇是随机的,也是有风险的。请记住罗伯特对待阿尔巴尼亚女性的态度问题。

这就形成了一个循环:我们喜欢自己,相当重要的原因是我们了解自己,对自己很熟悉。我们就是每天早上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脸,我们就是整天听到的那个声音。因此,我们喜欢长相和声音都像我们的人。他们让我们感到熟悉和安全。这种熟悉感和安全感让我们更喜欢自己,因为我们不会感到焦虑。我们找到了归属,更加自尊自信,我们感到快乐。人们都希望让自己感觉舒服,也希望有安全感,而当置身于熟悉的环境,且周围都是相似的人时,便能有效地满足这些需求。


[1]拉斯普京,俄国人,8岁时皈依宗教,自称具有神秘力量,可以预测未来,后来在俄国宫廷中位高权重,连沙皇都受他控制。——译者注

[2]四号节拍(Four T et)是艺名,指的是英国电子音乐家基兰·赫布登(K i eran Hebden)。——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