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如何理解现象学的时间概念?
一 研究的任务和重要性
现象学是研究事物如何显现的学问,而时间在现象学理论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位置,是现象学领域中需要十分重视的一个概念。因为在现象学理论中,时间是事物显现的条件,是事物显现的视域和形式。这就像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所说的那样:“任何一种存在之理解都必须以时间为其视野。”[1]一般而言,现象学运动发端于胡塞尔,是他提出了现象学的基本精神、方法和定位。但是,在遵循“回到事实本身”的现象学基本精神前提下,胡塞尔以后的现象学家并没有完全采纳胡塞尔所使用的直观方法,而是在各自的哲学体系下发展出了不同的现象学形态。而不管现象学家们的理论如何变换,时间问题在各个现象学理论中都具有视域性的地位。在胡塞尔那里,时间是意向对象的显现形式,是内意识自身的结构。在柏格森的时间理论中,过去和未来都是在记忆的基础上显现出来的,从而让绵延自身有了一种时间化的显现结构。在海德格尔那里,时间性是存在显现的视域。在梅洛-庞蒂那里,时间是身体自身的形式,是存在的显现条件。可以说,对时间理论的恰当理解,是理解现象学理论的一把钥匙。时间是事物显现的条件,这是现象学时间理论需要被重点理解的原因。
但是时间作为事物显现的形式,不是人们通常所理解的时间。日常理解的时间是心理学时间、科学时间、机械时间等空间化的、数字化的和抽象化的时间,现象学时间是非空间化、抽象化和数字化的时间,它实现了面向事物本身的要求。所以对现象学时间理论内涵的理解,除了要明白其在显现中的重要地位而外,还要看到它本身的独特性。独特性是指现象学时间为什么可以称作现象学时间,而不是其他的时间理论的本质。它是事物显现的条件,是事物本身显现的形式。对于时间的现象学理解要与日常对于时间的理解形成对比,这样才能表现其独特性。对时间作为显现形式的理解超越了对时间的日常理解和科学化的理解。所以,要对现象学时间进行研究,不但需要对现象学时间理论本身的内涵和地位阐述明白,还需要将现象学时间如何超越和悬置日常时间、科学化时间说清楚,并说明它们之间的关系。现象学时间是源初的[2]时间,而日常时间和科学时间是非源初的。比如在胡塞尔那里,“客观时间是从内时间中衍生出来的”[3]。其他现象学家也有着类似的见解。柏格森哲学中,客观时间是对绵延的空间化导致的。海德格尔则是将科学时间当成源初时间性的非本真化和理论化导致的。梅洛-庞蒂将反思性时间和客观的时间奠基于源初身体知觉的时间之中。
然而,对各个现象学家理论的解释,不能仅仅是单纯地介绍,还要看到它们之间内在的逻辑联系。在对上面两个问题解释清楚之后,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现象学家在对时间的阐述中,侧重了不同的显现的优先维度。柏格森侧重于从记忆中看待时间自身的显现,胡塞尔侧重于从意识的活生生的当下描述意向对象的显现,海德格尔侧重于从未来的筹划中展现时间性整体的绽出,梅洛-庞蒂则倾向于从身体的知觉现在出发来阐述存在的显现。在这四位具有代表性的现象学的时间理论中,有一种从时间维度的优先性角度来看的线索。这个线索具体表现为柏格森从过去、记忆的角度来阐述绵延自身的显现,初具了现象学的显现-显现者结构。而胡塞尔克服了他的时间理论中的一种实存化倾向,正式将内在时间意识结构当作事物显现的条件,让活生生的现在成为意向对象的显现形式。海德格尔将胡塞尔意识现象学中未被注意和强调的朝向未来的筹划当作更为源初的时间维度,从而形成了以未来为优先维度的生存意义上的时间性结构。而梅洛-庞蒂则从海德格尔时间现象学中生存与意识、生存与身体等关系出发,综合了前面三位现象学家的时间理论,克服了他们的缺点。在此基础上他形成了一种以身体的当下知觉为显现的最终条件的时间性理论,并让占有优先权的时间维度回到了现在维度。所以核心的时间维度就从过去变为现在,从现在变成未来,再从未来变成了现在。
所以本书有三个重要的任务,第一个任务是阐述具有代表性的现象学家的时间理论及其内涵,阐明时间如何在不同的现象学理论中都具显现条件的地位,从而彰显现象学时间理论的重要性。第二个任务是为了将现象学的时间理论解释清楚,就需要将其与日常的和科学的时间理论进行区分,因为对于时间的理解很容易陷入日常的空间化解释中。那么为什么现象学时间那么特别呢?不同的现象学家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也就意味着在对每位现象学家的时间理论进行分析的时候,需要探讨他们如何将现象学时间当成源初的时间,对日常时间和科学化的时间进行悬置和超越。只有在前两个任务完成的基础上,我们才能展开对第三个任务的解决:阐述在现象学时间理论中,时间维度优先权的演变及其线索。所以,前两个任务是第三个任务的基础,而第三个任务又阐明了前两个任务。在具体的行文中,对每个现象学家的时间理论内涵的阐述,对他们的时间理论如何超越日常时间和科学时间都是放在前面的,然后才从时间维度优先性的演变这个角度讨论他们的时间理论之间的关系。
本书之所以选择柏格森、胡塞尔、海德格尔和梅洛-庞蒂的现象学时间理论,首先,因为不可能阐述所有的现象学家的时间理论,只能选择具有代表性的现象学家的时间理论。而这四位现象学家的时间理论具有代表性和经典性。对他们的现象学时间理论的分析,对他们时间理论中对客观时间和科学时间的悬置的分析,有助于对其他现象学时间理论进行理解。其次,因为他们都旗帜鲜明地表达了一种具有优先显现维度的时间理论。这里的优先维度意味着在时间整体中,有一种显现的维度,让其他的维度得以显现(尽管时间常常是作为一个整体绽出,但是这个优先维度的显现地位是存在的)。在对这四位现象学家的时间理论阐述的基础上,我们能找到对于不同时间维度强调的原因,并且找到对于不同时间维度强调变化的原因和线索。
值得说明的是,时间维度的优先权的演变及其线索,是一种对于现象学的时间理论发展的理解方式。或者用现象学的术语来说,是从这个视域出发来看待现象学的时间理论对于不同时间维度的强调及其变化的原因。这个视角是一种思维逻辑。这意味着胡塞尔可能并非是在真实的生活中,提出现象学的理论去超越柏格森的时间理论。本书的目的在于从理论联系上说明这种递进关系是什么样的。也即是,胡塞尔以现在为中心的时间意识理论在现象学上超越柏格森的以过去维度为中心的时间理论的原因在哪里。而他以现在维度为优先维度的时间理论如何被海德格尔超越。所以单纯从哲学家之间的生活交往,从他们的著作中对他人的实际对比来看待本书的逻辑框架是一种误解。这种对比是一种理论上的对比,是从理论之间的优缺点的对比来看待现象学时间(时间本身)的优先维度到底是过去、未来还是现在。
二 国内外研究现状
(一)国外研究现状
1.现象学时间的综合性论著
(1)德国学者克劳斯·黑尔德的著作《时间现象学的基本概念》,以未来样态的不确定性和海德格尔的生存时间,批判了胡塞尔的前摄-充实理论。“这种未来可以彻底使意识大吃一惊,以致使胡塞尔的基本论题完全失败。”[4]在此基础上,通过对海德格尔的生存时间的分析,他认为海德格尔“把‘当下’规定为从占有中抽身而去的‘维度(方向)’,它就关联到不在场的两种形态的互相作用”[5]。另外,黑尔德从反思判断力的弱与强两方面出发,阐述了胡塞尔现象学时间的内在张力:“时间开启了有利机遇;时间让古老习俗持存;时间赋予非反思判断力以强度;但是在回忆和期待中,时间的抽身而退,则削弱了反思判断力。”[6]所以他一方面从生存出发批判内时间意识,而另一方面又从内时间意识的张力出发为时间的意识化解释保留了余地。
(2)挪威学者艾那·欧福伦格特(Einar Øverenget)在其著作《观看自我——海德格尔论主体性》中谈到了海德格尔的时间理论对于胡塞尔时间理论的继承。“海德格尔与胡塞尔类似地区分了活生生的现在与内在时间对象和超越性的时间对象。它们都区分了一方面的非-对象性的内在性和另一方面的时间性对象,都认为前者有一个非-序列性的时间构成。另外,他们都认为序列性的时间性是一个衍生性的现象,它在非-对象性的内在性中有其源头,这根据海德格尔的术语就是在被时间性所构成。因此,我们认为海德格尔的此在概念与胡塞尔的绝对意识概念有着同样的构成。”[7]这种继承表现在对对象化的序列时间的基础的探问之上。
(3)罗纳德·P.莫里森在其文章《关于康德、胡塞尔和海德格尔的时间与意识的整体性的研究》中,阐述了海德格尔对于胡塞尔的时间和意识整体性理论的继承与变化。他认为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将时间当作揭示的视域,达到了自身的整体化,这与胡塞尔的内时间意识的自我整体化是一致的。“与康德相反,胡塞尔和海德格尔都认为时间的整体或揭示的整体必须根据时间来解释,而没有其他方式。”[8]而他认为海德格尔对于胡塞尔时间理论的变化或者突破在于:“意识的时间不能与揭示的时间放在同一个层次看待;后者仍然是最源初的时间。”[9]莫里森将这种最源初的时间称为前视域性的时间。他认为海德格尔后期的时间理论在前视域性的时间的方向上更前进了一步。尤其是在《时间与存在》中所提到的三个时间维度之外的第四个时间维度:呈现(presencing)。“海德格尔用‘呈现’这个词反映了他不断地不去预设人类‘意识’经验而表达人与物的关系的努力。”[10]从而似乎将海德格尔的时间理论与胡塞尔的意识时间撇清了界限。关于海德格尔时间现象学与意识现象学的时间理论之间的关系,是本书的一大重点。
2.对单个现象学时间理论的研究
(1)柏格森的时间理论
对柏格森的时间理论研究得非常透彻的著作是德勒兹(Gilles Deleuze)的专著《柏格森主义》。此书对柏格森的前后期内容都进行了较为全面而准确的概括和分析。所以与本书相关的内容涉及较多方面。
第一,明确拒斥了在场形而上学,拒绝将存在等同于当下存在。“我们已经将存在与当下-存在混淆了。尽管如此,当下是不(is not);毋宁说,它是纯粹的变成(becoming),总是外在于自身。它是不,但却行动着。它的专有元素是不存在,但却是行动的或是有用的。”[11]这种观点实际上是为了证明柏格森所说的记忆是真实的存在,而当下反而是在记忆的基础之上显现的。当下是不,但是又是起着作用的。
第二,记忆是时间的核心和基础。“本体论的回忆能作为时间展开的基础。”[12]德勒兹认为在柏格森的哲学中,过去不是现在的流逝所造成的。“我们不是从当下到过去运动,从知觉到回忆运动,而是从过去到现在,从回忆到知觉运动。”[13]记忆的扩张导致了当下的显现。
第三,承认在柏格森的时间理论中,当下仍然有重要的作用。“过去只有根据不同于过去的当下,才能具身化。”[14]但尽管如此,当下化的仍然是过去。过去与当下之间的关系在这里比较模糊。
第四,阐述了绵延之所以可能,是因为虚拟共存。“绵延是实际上的延续,但之所以如此,更深刻的原因在于它是虚拟共存(virtual coexistence)的:它自身与所有层级,所有张力,所有压缩和松弛的程度。”[15]这种共存也可以被当作一种重复(repetition)。这个重复是“‘多个面’的重复而非在一个平面上的一些元素的重复……我们‘首先将自身放置于过去总体之中,然后进入一个确定的过去区域’”[16]。虚拟共存也就意味着现实当下被压缩进过去,或对过去的重复。虚拟的现实在柏格森这里才是真实的存在。而所谓的现实的当下,不过是过去的延伸的瞬间,它只有压缩到记忆中才是虚拟现实。
第五,区分了回忆压缩的两种形式:本体论压缩和心理学压缩。在本体论压缩中,所有的记忆的层面都虚拟共存。而在心理学的压缩中,为了能够现实化和成为图像,在其层级上的每一个回忆都必须退后。所以心理学的压缩实际上已经预设了本体论上的压缩的虚拟共存。否则在时间上的退后是不能够真正得以压缩的。
(2)胡塞尔的时间理论
①约翰·B.布拉夫(John B.Brough)在其论文《对绝对的意识河流的注解》中,对胡塞尔的时间意识的三个层次进行了划分。“第一个层次,是一个最终的和源初的层级,绝对的河流;第二个层级是内在的时间性整体或经验,比如河流所构成的意向性行为;同时第三个层级,是在世界时间中被构成的超越对象的层级。”[17]他尤其强调了绝对的时间意识有两个特点,第一个特点是无时间性,“因为它产生了时间性却没有成为一个时间性的流动,没有成为一个持续的对象的流动”[18]。第二个特点是自我时间化。并且认为这种自我时间化的本质是将无时间性的绝对意识转化成流动的时间意识,从而达到构成者与被构成者的相合。
②加拿大学者詹姆斯· R.门西(James R.Mensch)在其著作《胡塞尔对我们的时间意识的阐述》一书中,对胡塞尔的内时间意识理论进行了多方位的深刻解析。与本书相关的内容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阐述了胡塞尔时间现象学中滞留与被动力量(affective power)之间的关系。他认为“滞留依赖于被动性力量。被动性力量的消失就是滞留能力的消失”[19]。这就说明了滞留作用本身依赖于非意向性行为的作用,也即非主动性的作用。同时他展示了前摄对于拉动作用的依赖。而这个拉动作用也是被动性的。滞留和前摄对于被动性力量的依赖也说明了内时间意识的过程的构成依赖于被动性力量。
第二,门西认为在胡塞尔后期的文本《被动综合分析》中,已经看到了未来维度对于时间意识的重要作用。“我们总是先于自身,总是有一种未来的朝向……前摄性的朝向是受动性内容的被动‘拉动’的结果。”[20]当然作者并没有因此说明胡塞尔在时间维度优先权的态度上的变化,但这种理论上的变化对于以源初印象为核心的内时间意识来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呢?
第三,门西认为在胡塞尔现象学中,时间仅仅是一个产物,构造时间的滞留、前摄和源初印象本身是没有时间的。“同样的内容被当作现在的和过去的(既作为共存的又作为延续的)悖论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这里涉及两个构成的层级:一个呈现在意识中的当下的构成层级,和超越这个当下的被构成的层级。”[21]这里提到的既是当下又是过去的内容,就是那个被滞留的内容。它是当下,因为是在当下中显现。它是过去,因为它显现的是过去的内容。如果是这样的话,时间本身的视域性作用是否就依赖构成呢?因为源初内容本身是没有时间的。时间仅仅在构成中显现。
(3)海德格尔的时间理论
①卡琳·德·波尔(Karin de Boer)在其著作《在时间之光中运思:海德格尔与黑格尔的相遇》一书中,对海德格尔的时间理论进行了梳理和阐释。其中对其时间观念的来源、时间观念的具体组成和历史理论都有所涉及。与本书相关的观点可以归纳为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对时间性的绽出(ecstases)作用和视域(horizon)作用进行的区分和对比。时间性的绽出意味着时间的各个维度之间的相互指向和延伸。“时间性允许此在单个的运动中延伸至未来、过去和现在的诸多方向。”[22]也就是说,时间性是“源初地外在于自身,就是绽出”[23]。实际上时间的绽出性保证了时间的整体性。时间维度的互相所指让时间成为一个整体。时间的视域作用则指的是时间的维度,或是时间整体所揭示的世界或世内存在物。“绽出性的未来和过去仍有其自身的视域。”[24]当然根据海德格尔的时间理论,时间视域最终是存在的意义,而意义本身将根据此在的筹划而得到理解。
第二,对海德格尔后期《时间与存在》讲座的内容的核心思想进行了总结。“海德格尔现在指出时间作为澄明或光照,属于存在自身的发生(occurrence)。他强调《时间与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将存在带向前来,当作其自身的发生。”[25]从而说明了海德格尔后期对于时间态度的转变。这一点会在第三章第一节中,对海德格尔后期的时间理论的刻画中得到阐述。
②在《海德格尔与本真性》一书中,马洪·奥布莱恩(Mahon O’Brien)对海德格尔后期的关于时间性的重要著作《时间与存在》进行了细致的论述。其中有三个方面值得注意。
第一,对第四维度的强调。“时间的三个维度的整体在于它们之间相互朝向的相互作用。这个相互作用证明是真实的延伸,处于时间的核心处,是第四个维度。也即是说,——不仅是因此可以这样说,而是在事情的本质上是如此。真实的时间是第四个维度。”[26]这个第四维度与前期的时间性总体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被提及。对于这个问题,本书的第三章第一节将试图回答。
第二,时间仍是存在显现的视域,但地位已经发生了变化。“因此当我们说:它给予了存在时,真实的时间就显示为‘它’。它给予存在的天命,就在于时间的延伸之中。这是否显示了时间就是这个给予了存在的‘它’?绝不是。因为时间自身仍然是‘它给予’的一个礼物,在‘它给予’的给予中保留了在场延伸的领域。”[27]这说明存在在将自身显现的时候,将时间当作自身的视域。但是这个视域是存在自身给出的。这种对于时间性的地位的论述与前期略有区别。
第三,阐述了在时间性和历史性的问题上,存在与此在之间的动态关系。“海德格尔仍然关注着在遮蔽与揭示,在天命与作为人而在其自身的能力之中的人类之间的动态相互作用。作为存在者,作为被‘召唤’,被抛,被命定,被拨出(appropriated)的存在者,我们如何‘反过来’去存在和扮演着本真性的角色的问题,贯穿海德格尔思想的始终。”[28]这个问题也是海德格尔前后期思想统一性的关键问题。
(4)梅洛-庞蒂的时间理论
①在《梅洛-庞蒂与时间的“向后流动”:时间性的可逆性与可逆性的时间性》一文中,格伦·A.马茨对梅洛-庞蒂的时间性特征进行了总结。与本书有关的内容表现为三个方面。
第一,阐述了在梅洛-庞蒂的时间性理论中,时间并不是一个内在的结构性整体。时间性“并不是在其内在的结构性中的整体,而毋宁是被当作‘知觉信念’的预设的整体”[29]。
第二,对梅洛-庞蒂的时间维度之间的可逆性进行了阐释。“过去自身是现在,当时并不是通过现在的滞留的复活和过去的前摄的延伸而做到这一点的。过去是通过外在于意向性及其行为中,在一丛(Tufts)[en toffee]的世界绽开(bursting)中成为现在的。当下自身可以被看作寓居于单侧性的过去之中,寓居于飞逝的可逆性之中。这个可逆性是存在的垂直性的一部分,是在跳跃的和‘原始的’时间的绽出(ecstaces)之间,撇开打开的现象的本质性法则的‘从一个维度到另一个维度的通道’。”[30]可见,时间维度的可逆性让现在寓居于过去之中,也让过去寓居于现在之中。可逆性在这里也被视作一个通道。这与他在《知觉现象学》中所提出的时间作为一个通道(时间维度之间的直接联系)的理论是类似的。在这里,世界的绽开也不是纯粹当下的,而是作为“一丛”的时间维度的绽开,从而将各时间维度联系在一起。
第三,阐明了时间性与身体的关系。“时间和意义在身体中出现,时间是身体自身,这意味时间维度的沟壑给了时间的可逆性的运作。这个可逆性的运作不是为了在前进性的时间中的显现,而是为了返回不断地变成。”[31]所以在梅洛-庞蒂这里,时间性与身体都作为事物显现的条件。二者在本质上是一致的,都在一种可逆性之中显现事物。身体的可逆性显示的是时间的可逆性,时间的可逆性表现的是身体的可逆性。身体作为最终的显现视域,其本身是时间性的。这一点与本书的第五章第四节关系极大。
②保罗·利科在其《梅洛-庞蒂:超越胡塞尔和海德格尔》一书中,对梅洛-庞蒂以当下维度作为时间的优先维度进行了强调。“当下的优先权被重新确认:‘我有时间因为我有一个现在’。”[32]
(二)国内研究现状
1.现象学时间的综合性论述
(1)王恒在其《时间性:自身与他者——从胡塞尔、海德格尔到列维纳斯》一书中,认为列维纳斯现象学时间理论对于胡塞尔和海德格尔的在场形而上学的时间理论有一个突破,那就是将在场的时间变成了“自身延异”。“对胡塞尔-海德格尔一路的时间意识进行彻底兜换:既非前摄也非将来,既非滞留也非曾在,列维纳斯的过去和未来都是脱离这种总体性的‘绝对’;其关键尤其在于,当下就是异质性的。”[33]由于自我与他者的绝对异质性,所以真正的时间就在于自我与他者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海德格尔时间仍是一种在场的先验条件。
(2)刘胜利在《时间现象学的中庸之道——〈知觉现象学〉的时间观初探》一文中,认为“《知觉现象学》的时间观,既是实在论和观念论的时间观的中庸之道,又是胡塞尔和海德格尔的时间现象学的中庸之道”[34]。他认为梅洛-庞蒂的时间主体“将胡塞尔的‘主体’与海德格尔的‘在世存在’融为一体”[35],从而在身体的基础上实现了现象学时间理论的中庸之道。同时,他认为梅洛-庞蒂否定或弱化了时间状态的优先性问题。
(3)方向红在其著作《时间与存在——胡塞尔与海德格尔现象学的基本问题》中,对海德格尔和胡塞尔的现象学进行了比较。他认为“此在的生存论状态应该也是以意向性为基础的”[36]。“在《存在与时间》中,对此在沉沦状态的描述,对此在结构的源始整体性问题的解说,对此在的本真性与非本真性的区分以及对此在的时间性和历史性的描述,所有这些都与‘在世中’紧密联系在一起,而‘在世中’实际上就是对意向性的隐蔽运用。”[37]这样他就将海德格尔的存在哲学与意识哲学之间的关系清理出来,认为二者实际上都将意向性当作时间现象学的基本方法。那么海德格尔自身时间性的理论就难以完全脱离意识哲学的影响。
(4)朱松峰在《“纯粹意识”与“实际生活经验”——胡塞尔与早期海德格尔的比较》一文中,对胡塞尔和海德格尔的时间的差别进行了概括。“‘纯粹意识’是超时间的永恒在场,而‘实际生活经验’则是时间性和历史性的动荡之流。”[38]从而点出了胡塞尔的时间性最终是为先验自我和意向对象服务的,而海德格尔则认为“一切都是时间性的存在,不变和永恒只是时间的一种特殊形式”[39]。
(5)舒红跃和张黎在《何为时间:从柏格森、胡塞尔到海德格尔》中,简要地提到了三者之间的时间理论的关系。他们认为“正是对意识的绵延性的理解,柏格森为包括胡塞尔在内的后来者的时间研究打下了扎实基础”[40]。同时,“以柏格森等生命哲学家的时间观为‘拐杖’,海德格尔把胡塞尔的意识哲学的时间观改造为此在在世生存的人生哲学的时间观”[41],从而阐述了三位哲学家时间理论之间的继承与发展关系。
(6)在《时间的起源与谱系——试论海德格尔对胡塞尔的内在时间意识学说的批评和改造》一文中,朱耀平将海德格尔对于胡塞尔的时间理论的批评归结为三点。“首先,在海德格尔看来,不能像胡塞尔那样从意识现象学中寻找时间的起源,因为时间是记忆、知觉、期望等意识行为的基础,而不是相反;其次,海德格尔认为胡塞尔虽然看到了时间的绽出性,但就整体而言,他的时间概念仍然停留在传统时间观的视野之内;最后,海德格尔认为,在时间的本性的问题上,无论是牛顿式的客观主义立场还是胡塞尔等人的主观主义立场都是片面的、肤浅的。”[42]尤其是在第二点上,朱耀平认为“胡塞尔的学说中仍然处处流露出把时间看成是没有可定期性和意蕴的、无始无终的现在之流的倾向,表明胡塞尔仍然停留在奠基于对时间的流俗理解之上的传统时间观的视野之内”[43]。
(7)在《身体的神秘——20世纪法国哲学论丛》一书中,杨大春对梅洛-庞蒂和柏格森、胡塞尔、海德格尔、萨特之间的关系进行了阐述。与本书相关的主要表现有两个方面。
①他认为“柏格森明显注意到了存在与非存在、存在与虚无的相互开放,而这一切都源于身体而不是纯粹意识,因为身体与物体同属于一个系列,只是在知觉的程度上有所不同。而在萨特那里,意识与存在的关系却意味着虚无的内在性与存在的外在性的对立,因此停留为笛卡尔式的、前现象学的观念。梅洛-庞蒂多次批评萨特对于笛卡尔式二元论的维护,他的思想明显接近于柏格森,而远离萨特”[44]。梅洛-庞蒂的身体主体作为世界显现的源初条件,并没有自在和自为的二分,类似于柏格森的记忆的全体。不过柏格森哲学中的统一性和梅洛-庞蒂的源初身体-主体的统一性是不一样的。柏格森的物质与精神的统一性是一种实在论的统一,而梅洛-庞蒂的统一性是一种存在显现的先验条件。显现的条件与实在的区别就是前者是不能被对象化思考,后者是思维的对象。而柏格森的时间与绵延是一体的,没有区分开时间形式与显现者。
②而梅洛-庞蒂与海德格尔的关系,则表现得十分明显。“从身体性、肉身化主体出发,类似于海德格尔从此在的优先性出发,作为目标的存在藏而不露。”[45]事实上梅洛-庞蒂也认为身体-主体不能将在世界中的存在还原掉。而且,杨大春还认为“‘此在’是身心结构的统一,而且原始经验或体验居于核心地位:他对工具的上‘手’、在‘手’状态的描述,他关于‘现身’和‘领会’的分析都隐含着某种身体哲学的倾向”[46]。身体哲学与存在哲学之间关系的澄清影响到对于时间的立场。
2.对单个现象学时间理论的研究
(1)柏格森的时间理论
①王理平在其著作《差异与绵延——柏格森哲学及其当代命运》中,对柏格森哲学进行了多方面的解读。其中与本书讨论的时间理论相关的主要表现为以下两点。
第一,明确地将柏格森的本体论当作一种记忆的本体论。“正是过去使这个公式得以成立:记忆=存在=时间。因此,如果我们要指出柏格森本体论中核心成分,这个成分必定是记忆:我们的当前已经是记忆了——因为现在‘不存在’,现在只能以记忆(过去)的方式成为存在;而且世界之物质是最低程度的绵延(记忆),而整个宇宙则像是‘一个巨大的记忆’……‘过去’始终是绵延得以存在(即称其为自身)的核心要素。”[47]从这个角度来说,一切知觉已经是记忆了。就如他所说在雪地里滚动的雪球,实际上它让雪地上的雪展现在雪球之上,而此时展现在雪球上的雪已经是过去积累起来的雪,成为过去。这一点将会在第一章第一节中被讨论。
第二,强调了第一经验与直接意识的材料之间的差别。因为柏格森的口号是回到直接的意识材料。如果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所强调的纯粹记忆的作为潜在的非当下的第一经验已经不是直接的意识材料。王理平认为“并非所有的第一经验都是直接材料。反之亦然,并非所有的直接材料都是第一经验”[48]。这样一种观点也恰恰是对柏格森的记忆本体论的支撑,因为存在并不等于印象与感觉。第一章第三节中会涉及这个问题。
②邓刚在其著作《身心与绵延——柏格森哲学中的身心关系》中,对柏格森哲学中各个时期对身体与心灵之间关系的看法进行了梳理。由于在探讨柏格森的时间理论时,身与心都和时间有着莫大的关系,在此列举出与柏格森时间理论相关的观点。
第一,概括了柏格森对于身体和记忆之间的关系。“第一,身体是感觉和运动之间的中介;第二,身体的唯一功能就在于将记忆导向现实化并使之在当下呈现。”[49]对于记忆来说,身体是其现实化的一个工具。此观点将在本书的第一章第三节中呈现。
第二,回忆的现实化的条件除了身体而外,还有其他条件。“回忆的实现,要求一种精神的自发的努力,要求一种‘生命注意力’。”[50]作为潜在的回忆本身是无力的,它需要生命的这种内在的力量实现现实化。
第三,“在《物质与记忆》中,灵魂与身体之间的差异被转换成一种‘等级的差异’……在纯粹知觉理论之中,物质和知觉互相接触,亦互相区别。在记忆理论中,物质也被赋予了一种潜在状态的绵延。这样,在物质与精神之间的差异,只不过是等级的差异。”[51]说明了身体虽然对记忆的现实化起着重要作用,但其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一种潜在的绵延、潜在的记忆。
第四,宇宙本身被当作一个整体的精神或是意识。“有一种生命冲力,一种普遍的宇宙意识,它从一个个体到另一个个体,从一个物种到另一个物种。每个生命体,分有着生命冲力,因此只是宇宙意识的一个个体化的片段。”[52]这一观点是对柏格森的历史进化理论的一个很好的阐述,展现了历史的统一化、方向化和自然化的倾向。
(2)胡塞尔的时间理论
①罗松涛的《面向时间本身:胡塞尔〈内时间意识现象学(1893—1917)〉》一书是一部研究胡塞尔时间理论的专著,提出了很多有见解的观点。
第一,作者清楚地认识到在胡塞尔内时间意识理论中,涉及两种“现在”的理论。一种是将现在当作一个前摄和滞留之间的界限点来看待。另一种是将现在当作一个“活生生的当下”(living present),是由滞留、原印象和前摄组成的“境域”。“正是这两种‘现在’之间产生的张力贯穿了胡塞尔时间分析的始终。”[53]
第二,在胡塞尔内时间意识理论中存在的绝对时间意识与构造者的时间意识之间的悖论被揭示出来。“当我们在这一内在意识领域进行现象学分析时,已经是一种事后的‘回顾’,而不可能是对于源初时间意识流进行原原本本的当下体验了。也就是说,唯有匿名才称其为‘内在’与‘绝对’。”[54]当然,这种观点只是代表了对于绝对时间意识流的一种理解。作者在这里将绝对时间意识流当作一切时间的基底、被反思的前现象来看待。胡塞尔是否会遭遇此困难?对此问题的讨论,将会在第二章第三节中进行。
第三,对胡塞尔的原印象提出了一定的质疑。“这个‘原印象’实际上是传统形而上学理路的一种变体,它更似一种理论预设,而非面向实事本身后的‘所得’。”[55]显然,作者在此的观点同对与绝对意识流的观点类似,认为作为的原印象不能直接把握,而是在滞留中把握的。胡塞尔在此真的陷入了传统形而上学之中了吗?或者源初意识和而后的反思之间有一种质的差异吗?或者二者的区分是存在的吗?对于这个观点,第二章第三节将会重点讨论。
②倪梁康在其《胡塞尔早期内时间意识分析的基本进路》一文中,对以胡塞尔《内时间意识现象学》为代表的早期内时间意识理论进行了精确概括。与本书相关的理论有三点。
第一,将原意识当作一种非对象化的意识。“这种感觉是意识活动对自身延续的意识到。”[56]这个非对象化的时间意识,是对感觉的流动的自身的意识,其自身并没有被当作意向活动的对象。这个观点涉及第二章第一、第三节讨论时间地位和时间的河流化中的内容。
第二,区分了“内”与“内在”两个概念的含义。它们“体现着非对象化与对象化之间的区别”[57]。当我们对时间的变化进行意向性的分析的时候,也就进入了内在的时间的范围。这时候时间本身被当作对象构造起来。此观点在第二章第一节讨论时间的视域性地位时会涉及。
第三,内在的时间构造是在反思的层面上进行的。而“对内时间意识的反思把握并不必然导致对其本质内容的原则性篡改”[58]。这说明构造的内时间意识本质上与绝对时间之流的差别并不大。这一点将在第二章第三节中讨论。
(3)海德格尔的时间理论
①黄裕生的著作《时间与永恒:论海德格尔哲学中的时间问题》对海德格尔时间现象学理论的主要问题进行了阐述,是国内研究海德格尔时间理论中最为全面的著作。与本书有关的论点可以归纳为几个方面。
第一,区分出了海德格尔时间理论中的时间性与时间,并阐述二者之间的关系。“时间性却是过去、现在和将来的统一现象……时间作为时间性的到时也就意味着,时间就是时间性的展现。更确切地说,时间就是时间性所展现的时机,而这种时机也就是(Horizont)(视界或界域)。”[59]可以看出,时间性是使时间得以可能的条件,时间也是时间性的展现。而时间作为一个视域,所体现的是存在以何种时间性的绽出样态显现。存在的时间样态也说明了存在显现的条件就是时间性。这里涉及的对于时间性的地位论述,将会在第三章第一节中具体展开。
第二,强调了时间的整体到时。“没有纯粹过去的时间或纯粹将来(或现在)的时间,时间总是包含着将来、过去和现在的时间。”[60]而在整体到时之中,死亡问题变得非常重要。只有在向死而在中,此在才能将自身作为一个整体而承接起来。整体到时作为时间整体性与连续性的一个重要体现,将会在第三章第一节中仔细分析。
第三,将海德格尔所讨论的源初时间、日常时间和物理时间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解释。本真的源初时间展现为对自身的不可能的可能性;而非本真时间的绽出将时间与具体的物和时间联系在一起,从而表现为做事的时间;物理时间将这种做事的时间进行量化和精密化,从而变成可计数的钟表时间,时间被彻底空间化。
第四,一定程度上承认了在时间性的到时中,意向性的重要性。“时间性的到时实质上就是一种本源性的觉悟,一种有觉悟的迷醉状态(Entrückung)。因有所觉悟,才能真正迷醉,也因有所觉悟,迷醉才不是简单地耽滞于某物而混同于某物,而总是有方向性的。也就是说,作为时间性到时的迷醉状态或觉悟状态具有意向性结构……仅当时间性的到时具有先验的意向性结构,这种到时才能作为某种视界或界域让……来相遇。”[61]如果时间的方向是因为先验的意向性结构造成的,那么这个意向性结构如何能够除了指出时间的方向而外,如何让时间作为一个整体联系起来呢?这个联系是否要借助于胡塞尔的纵意向性呢?
②在《海德格尔的时间性与时-间性问题研究》中,赵卫国认为海德格尔后期对于未来维度的优先权有所放弃。“对于时间化之规定性结构的时间性而言,在这里甚至在顺序上将曾在[Gewesenheit]维度排到最前面,而曾在维度所规定的首先就是此在之被抛的已经‘在此’,这是此在的根据性存在。”[62]而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曾在维度并没有如此重要的位置。这个问题是海德格尔时间性问题中的核心问题,本书第三章第三节讨论时间维度的优先权的时候,会着重分析与未来之间的关系。
(4)梅洛-庞蒂的时间理论
①佘碧平的《梅罗-庞蒂历史现象学研究》一书是国内对梅洛-庞蒂的时间和历史观念研究最全面的著作。与本书有关的论点有两个方面。
第一,作者意识到在梅洛-庞蒂的现象学里面,身体知觉本身就是时间。“主体性是时间化的,这不只是说身体主体存在于时间之中,而且还意味着它就是时间本身。正如梅洛-庞蒂指出的,‘我们不说时间是对于某人而言的,我们所说的时间就是某人。必须把时间理解为主体,把主体理解为时间’。”[63]梅洛-庞蒂的主体是一个身体-主体,所以时间性本身就是身体-主体。从而,时间和身体知觉一样,其本身就是存在显现的条件。“时间使得我们的创造性工作成为了现实,因为他在我们身上把内与外、过去与将来再次联系起来。梅洛-庞蒂认为,通过时间性,才可能存在自我、意义与理性。”[64]那么时间性与身体为何能够等同呢?为什么说时间性就是主体呢?这个问题在第四章讨论身体作为最终的显现视域的时候解答。
第二,在对未来筹划的态度上,作者认为梅洛-庞蒂消除了绝对的和纯粹的自由。“人的意志不是纯粹的和自主的,它是处于生存条件的模糊性之中的。”[65]此观点表现在时间维度的优先权上时,就会将在世界中存在的生存筹划和自由选择的优先性地位抹除,从而突出了历史和知觉的地位。而之所以有此结果,是因为身体本身是历史性的身体。身体已经是在具有集体的和个人的历史视域的身体。这一点将会在第四章第二、第三节中涉及。
②刘胜利的专著《身体、空间与科学:梅洛-庞蒂的空间现象学研究》对梅洛-庞蒂现象学的身体与时间的关系进行了讨论,具体表现为两点。
第一,作者认为身体能够解决时间的整体性和综合性的问题。“自发性对应着一个‘当前身体’(corps actuel),沉淀的结果形成了一个‘习惯身体’(corps habituel)。习惯身体担保着当前身体始终能够拥有一个世界,能够不断地走向世界,并朝向新的身体构造的可能性开放。我们不妨将这种身体可以不断重构的可能性称为‘将来身体’。”[66]正是因为这三种身体的融合,时间的三个维度也才能够在更为基础的层面上得到统一。此观点对于研究梅洛-庞蒂的时间视域与身体之间的关系十分重要,将在第四章中具体讨论这个问题。
第二,作者详细地阐述了身体图型的概念。身体图型最终是“当身体在其知觉生活中面对世界展现的某个特定的情境是已经先行启动的一个意义运作系统。我盟应该通过‘在世存在的运动’来理解身体图型的本质”[67]。从这句话可以看出,身体图型是生存运动中的在先视域。通过这个图型,身体能够展现一切在世存在的意义。而通过对上面身体的三个时间维度的介绍,我们可以看出身体图型本身就是时间性的,而时间就是存在、生存显现的条件。这一点与第四章第一节有关。
(三)总结
从上面的文献梳理可以看出,目前对于现象学时间的研究成果重点突出,但并不系统和全面。具体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状况。首先,对于柏格森、胡塞尔和海德格尔的时间理论涉及面最广,因为时间在他们的哲学理论中占有非常突出的地位。其次,对胡塞尔和海德格尔之间时间理论的类似与差异的研究也不乏论著,且成果颇丰。再次,对萨特和梅洛-庞蒂的现象学时间理的论研究论著比较缺乏,甚至没有一部专门梳理他们的时间现象学的论著。又次,对现象学的时间理论进行较为全面和深入的研究是一个空白。最后,学界更少关注现象学时间理论中的时间维度的优先权的争论问题,也没有以此为线索对现象学的时间理论进行系统阐述的著作出现。所以,从目前的文献成果来看,对现象学的时间理论进行系统的剖析和阐述将会变得非常有意义。时间维度的优先权,在柏格森、胡塞尔、海德格尔和梅洛-庞蒂的现象学理论中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由这个问题出发可以展示出他们的时间理论的全貌,并窥测他们的现象学的基本立场。本书立足于主要现象学家对于时间维度的不同态度来看待现象学时间理论的发展和演变,是一个非常新颖且重要的解读现象学及其时间理论发展的尝试。
三 章节的安排
所以本书的章节安排就可以初步确定。第一章,阐述柏格森的以过去为核心的时间理论。展示柏格森的时间理论具有怎样的现象学时间雏形:他的绵延理论具有现象学的显现结构,面向直接的意识材料,对超越空间化的时间理论具有重要贡献。同时他的绵延理论将时间与生命联系起来,不仅对时间的整体性和连续性的认识贡献颇大,也将实践因素带入了时间认识之中。他对空间化的日常的和科学的时间也进行了批判和悬置。他认为日常的空间化时间是不连续的时间,是同质化的时间和机械化的时间。不管是经典的物理学时间和相对论的时间都是空间化的时间,且心理学时间也是这种空间化时间的体现。但是由于其过去本体仍然是一种传统形而上学的实存论,将过去当成一种存在而非纯粹的显现条件。而且,以过去为显现的现在条件,实际上是还原不充分的表现。
第二章,论述胡塞尔内时间意识现象学对时间理论的贡献。他提出了时间性的观念,不仅为客观时间找到了基础,也通过现象学还原克服了对象化的思维。他首先提出了悬置的理论,在时间理论中自觉悬置了客观时间和自然化的历史。在对时间现象学的阐述中,他以滞留、原印象和前摄为中心的时间论述结构,为理性化的时间整体结构奠定了基础。当然这个基础仍然是现在,因为滞留和前摄都是活生生的当下整体中的视域。从而以一种先验当下的方法超越了柏格森哲学中的过去本体论。他的现在意识是不同于其他现象学家的直觉、筹划和身体知觉的(尽管胡塞尔的先验意识与身体有一定的关系,但是“身体在胡塞尔的现象学中确实并不处于核心问题域之中”[68],因为身体始终是被先验意识统摄和构造的)。但是他的时间现象学对生存和世界的还原导致了对时间分析的片面性,因为只涉及意识(这一点在第二章中具体讨论)。同时本质还原限制了他对未来维度的认知。也即是说,时间意识最终不过是为本质服务罢了。且滞留和前摄最终不能回到源初印象,难以回到时间本身。这说明胡塞尔的意识现象学中,具有优先地位的现在意识作为事物显现的最终视域有很大的缺陷。
第三章,海德格尔的时间理论将得到阐明。他提出了独特的时间性理论,将时间整体性和连续性的基础建立在生存的筹划之上,也即将时间的整体性建立在未来之上(海德格尔前后期对于时间维度的强调有细微的变化,但是未来维度一直都具有优先地位。本书对这一点也会具体阐述到),克服了胡塞尔在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方面的阐述的缺陷。时间整体在他这里是一个意义整体。在与日常时间和科学时间的区分上,海德格尔非常详细地谈到了源初的现象学时间如何变成一种日常的时间,日常的时间又是如何变成一种科学化的时间的。同时,他对哲学史中具有代表性的时间理论进行了剖析和批判。但他从基础本体论出发排除了意识分析,其哲学中对于意识和身体的模糊预设让其难以真正将时间理论建立在非反思的生存之上。同时在其后期的时间理论中,存在着存在与此在的自由之间的张力,难以最终解决意识时间与存在时间之间的统一性问题。所以未来维度难以成为最终的显现维度。
第四章,梅洛-庞蒂在对现象学时间理论的分析中,对自然化的时间和心理学的时间也进行了悬置。同时他解决了意识时间和存在时间的统一性问题,因为它们都统一于身体视域之中。这样时间的优先地位又回到了现在之中,因为身体知觉的视域中显现的是存在对于意识的在场,或者二者的统一。这弥补了海德格尔对于身体和意识的忽视,将未来也当成一种质料上的先验视域,服从于当下的身体知觉。而身体作为事物显现的先在条件,本身也是一个历史的文化结构。这个历史的文化结构化解了海德格尔后期存在与此在之间的张力。这个历史肯定了柏格森对于过去的强调,但没有将过去当作一种实存的东西看待,而是从先验现在视域的角度出发,将过去当作一种形式上被奠基(因为它只能在当下出现)、在内容上具有显现条件地位的东西。它肯定了胡塞尔的先验当下,也弥补了胡塞尔对于过去维度的视域作用的忽视(过去维度是在质料上具有先验作用的,虽然形式上服从当下)。所以,在他这里真正的时间是现在,过去和未来是质料上(内容上的)的先验视域。过去和未来只有在现在的基础上才能最终得以理解。过去和未来作为内容或质料在当下显现自身,从而建立了以当下知觉为核心的一种比较成熟的现象学时间理论。
这四个人之间的关系是本书行文线索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也是支撑本书的框架和基础。对于现象学的时间理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时间在显现中的基础性地位。柏格森的时间哲学中,时间、绵延就是存在,世界就是一个记忆物象的总体。虽然在他的哲学里面过去可以作为现在和未来显现的条件,但是他最终的目的是将时间与存在等同起来。所以他的时间理论是一种类似于现象学时间理论的理论。而胡塞尔对于柏格森的超越就在于他的时间本身是意识自身构成的,同时最终的作用是对意向对象的显现。所以在胡塞尔现象学中,时间是意向对象显现的视域。当然,对于时间的构成和对于意向对象的显现是同时进行的,所以才能叫作动态的现象学。而海德格尔实际上继承了胡塞尔的动态现象学的理论,但他克服了胡塞尔对于以现在为中心的现象学时间理论,将时间维度的重点放在了未来。同时,这种超越不是一种表面的时间维度的重点的转化,而是有其更为深刻的本体论基础:生存是比反思性的意识更为基础的存在,而生存的重心或本身的存在是来源于未来的。而海德格尔对于胡塞尔的超越也是遵循着时间作为存在的显现视域的基本原则的。但是海德格尔的生存时间虽然克服了胡塞尔的很多困难,但其生存论的表述难以摆脱意识的影响(这一点将在第三章中提到),这就要求在更高的基础上来看待这二者之间的关系。梅洛-庞蒂以身体为最终显现基础的时间理论,实际上是对意识和存在二者之间张力的一个有效协调与综合,在更高的层次上肯定了时间的现在维度。当然,这个更高的综合是通过梅洛-庞蒂对现在维度独有的理解完成的。在其中,过去和未来作为质料上的显现视域而存在,而当下作为真正的形式上的视域综合了意识与生存,让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统一得以可能。梅洛-庞蒂不仅超越了胡塞尔与海德格尔,也超越了柏格森,并吸收了三者的优点。
从更为根本的角度来看,时间维度优先权的变化背后涉及哲学家对于存在和时间之间关系的根本看法。这个看法决定了柏格森将时间当作存在,决定了胡塞尔将直观的现在当作意向对象的显现中心,决定了海德格尔将向死而在当作一切本真筹划的显现基础,决定了梅洛-庞蒂的先验身体的现在是比本质直观和生存更为基础的先验当下。因此我们也可以将这种表面的时间维度优先权的演变当作一个时间现象学的进步的过程,而这个进步的基础就在于对时间及其基础的看法的进步。从现象学上来说,对于时间和存在之间关系的看法,也就意味着如何看待时间在存在之显现中的作用,或什么样的时间维度和样态具有最基础的显现作用。正如“‘时间’概念的发展逻辑体现了西方哲学史内在的发展逻辑”[69]一样,对时间的理论发展线索的梳理,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对于现象学发展线索的梳理。
在对时间现象学的优先维度的阐述中,本书的前两个任务也将在其中得到澄清。我们能从中了解到时间为什么在现象学中具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了解到时间在不同的现象学家那里以何种方式作为事物显现的条件,也能从中看到这种作为显现条件的时间为什么不同于一般的日常时间和科学时间的理论,从而对现象学理论中时间的重要地位有更加清楚的认识。对时间本身地位的认识也就是揭示了时间是什么。只有这样,对于时间现象学的研究才能遵循时间现象学的基本原则,也即回到时间本身。
[1] [德]马丁·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王庆节合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年版,第1页。
[2] 本书对于“源初”和“源初”两个词并没有做严格的区分。这两个词主要指的是经过现象学还原和悬置后所得到的一种直接的、原始的现象学材料。比如柏格森的绵延,胡塞尔的原印象,海德格尔的源初生存样式,梅洛-庞蒂的身体知觉都可称为“源初的”,或是“源初的”。
[3] Ronald P.Morrison,“Kant,Husserl,and Heidegger on Time and the Unity of ‘Consciousness’”,Philosophy and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Vol.39,No.2,Dec 1978,p.187.
[4] [德]克劳斯·黑尔德:《时间现象学的基本概念》,靳希平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年版,第58页。
[5] [德]克劳斯·黑尔德:《时间现象学的基本概念》,靳希平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年版,第66页。
[6] [德]克劳斯·黑尔德:《时间现象学的基本概念》,靳希平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年版,第80页。
[7] Einar Øverenget,Seeing the Self:Heidegger on Subjectivity,Dordrecht,Boston and London:Kluwer Academic Publishers,1998,p.299.
[8] Ronald P.Morrison,“Kant,Husserl,and Heidegger on Time and the Unity of ‘Consciousness’”,Philosophy and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Vol.39,No.2,Dec 1978,p.198.
[9] Ronald P.Morrison,“Kant,Husserl,and Heidegger on Time and the Unity of ‘Consciousness’”,Philosophy and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Vol.39,No.2,Dec 1978,p.196.
[10] Ronald P.Morrison,“Kant,Husserl,and Heidegger on Time and the Unity of ‘Consciousness’”,Philosophy and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Vol.39,No.2,Dec 1978,p.197.
[11] Gilles Deleuze,Bergsonism,Trans.Hugh Tomlinson and Barbara Habberjam,New York:Zone Books,1988,p.55.
[12] Gilles Deleuze,Bergsonism,Trans.Hugh Tomlinson and Barbara Habberjam,New York:Zone Books,1988,p.59.
[13] Gilles Deleuze,Bergsonism,Trans.Hugh Tomlinson and Barbara Habberjam,New York:Zone Books,1988,p.63.
[14] Gilles Deleuze,Bergsonism,Trans.Hugh Tomlinson and Barbara Habberjam,New York:Zone Books,1988,p.71.
[15] Gilles Deleuze,Bergsonism,Trans.Hugh Tomlinson and Barbara Habberjam,New York:Zone Books,1988,p.60.
[16] Gilles Deleuze,Bergsonism,Trans.Hugh Tomlinson and Barbara Habberjam,New York:Zone Books,1988,p.60.
[17] Dieter Lohmar and Ichiro Yamaguchi,eds.,On Time-New Contributions to the Husserlian Phenomenology of Time,London and New York:Spinger,2010,p.21.
[18] Dieter Lohmar and Ichiro Yamaguchi,eds.,On Time-New Contributions to the Husserlian Phenomenology of Time,London and New York:Spinger,2010,p.32.
[19] James R.Mensch,Husserl’s Account of Our Consciousness of Time,Milwaukee:Marquette University Press,2010,p.218.
[20] James R.Mensch,Husserl’s Account of Our Consciousness of Time,Milwaukee:Marquette University Press,2010,p.244.
[21] James R.Mensch,Husserl’s Account of Our Consciousness of Time,Milwaukee:Marquette University Press,2010,p.94.
[22] Karin de Boer,Thinking in the Light of Time:Heidegger’s Encounter with Hegel,Albany: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2000,p.48.
[23] Karin de Boer,Thinking in the Light of Time:Heidegger’s Encounter with Hegel,Albany: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2000,p.48.
[24] Karin de Boer,Thinking in the Light of Time:Heidegger’s Encounter with Hegel,Albany: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2000,p.64.
[25] Karin de Boer,Thinking in the Light of Time:Heidegger’s Encounter with Hegel,Albany: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2000,p.189.
[26] Mahon O’Brien,Heidegger and Authenticity,London and New York:Continuum,2011,p.158.
[27] Mahon O’Brien,Heidegger and Authenticity,London and New York:Continuum,2011,p.159.
[28] Mahon O’Brien,Heidegger and Authenticity,London and New York:Continuum,2011,p.162.
[29] Tomas W.Busch and Shaun Gallagher,eds.,Merleau-Ponty,Hermeneutics,and Postmodernism,Albany: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1992,p.59.
[30] Tomas W.Busch and Shaun Gallagher,eds.,Merleau-Ponty,Hermeneutics,and Postmodernism,Albany: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1992,p.59.
[31] Tomas W.Busch and Shaun Gallagher,eds.,Merleau-Ponty,Hermeneutics,and Postmodernism,Albany: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1992,p.65.
[32] Bernard Flynn and Wayne J.Froman and Robert Vallier,eds.,Merleau-Ponty and the Possibility of Philosophy,Albany: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2009,p.29.
[33] 王恒:《时间性:自身与他者——从胡塞尔、海德格尔到列为纳斯》,江苏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2页。
[34] 刘胜利:《时间现象学的中庸之道——〈知觉现象学〉的时间观初探》,《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4期。
[35] 刘胜利:《时间现象学的中庸之道——〈知觉现象学〉的时间观初探》,《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4期。
[36] 方向红:《时间与存在——胡塞尔与海德格尔现象学的基本问题》,商务印书馆2014年版,第259页。
[37] 方向红:《时间与存在——胡塞尔与海德格尔现象学的基本问题》,商务印书馆2014年版,第266页。
[38] 朱松峰:《“纯粹意识”与“实际生活经验”——胡塞尔与早期海德格尔的比较》,《广西社会科学》2008年第10期。
[39] 朱松峰:《“纯粹意识”与“实际生活经验”——胡塞尔与早期海德格尔的比较》,《广西社会科学》2008年第10期,第58页。
[40] 舒红跃、张黎:《何为时间:从柏格森、胡塞尔到海德格尔》,《江汉论坛》2014年第6期。
[41] 舒红跃、张黎:《何为时间:从柏格森、胡塞尔到海德格尔》,《江汉论坛》2014年第6期,第52页。
[42] 朱耀平:《时间的起源与谱系——试论海德格尔对胡塞尔的内在时间意识学说的批评和改造》,《求是学刊》2004年第4期。
[43] 朱耀平:《时间的起源与谱系——试论海德格尔对胡塞尔的内在时间意识学说的批评和改造》,《求是学刊》2004年第4期,第42页。
[44] 杨大春:《身体的神秘——20世纪法国哲学论丛》,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03页。
[45] 杨大春:《身体的神秘——20世纪法国哲学论丛》,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79页。
[46] 杨大春:《身体的神秘——20世纪法国哲学论丛》,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0页。
[47] 王理平:《差异与绵延——柏格森哲学及其当代命运》,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302—303页。
[48] 王理平:《差异与绵延——柏格森哲学及其当代命运》,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274页。
[49] 邓刚:《身心与绵延——柏格森哲学中的身心关系》,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64页。
[50] 邓刚:《身心与绵延——柏格森哲学中的身心关系》,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65页。
[51] 邓刚:《身心与绵延——柏格森哲学中的身心关系》,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59页。
[52] 邓刚:《身心与绵延——柏格森哲学中的身心关系》,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55页。
[53] 罗松涛:《面向时间本身——胡塞尔〈内时间意识现象学(1893—1917)〉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8页。
[54] 罗松涛:《面向时间本身——胡塞尔〈内时间意识现象学(1893—1917)〉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214页。
[55] 罗松涛:《面向时间本身——胡塞尔〈内时间意识现象学(1893—1917)〉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74页。
[56] 倪梁康:《胡塞尔早期内时间意识分析的基本进路》,《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1期。
[57] 倪梁康:《胡塞尔早期内时间意识分析的基本进路》,《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1期,第107页。
[58] 倪梁康:《胡塞尔早期内时间意识分析的基本进路》,《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1期。
[59] 黄裕生:《时间与永恒:论海德格尔哲学中的时间问题》,江苏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110—111页。
[60] 黄裕生:《时间与永恒:论海德格尔哲学中的时间问题》,江苏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15页。
[61] 黄裕生:《时间与永恒:论海德格尔哲学中的时间问题》,江苏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112—113页。
[62] 赵卫国:《海德格尔的时间性与时-间性问题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97页。
[63] 佘碧平:《梅罗-庞蒂历史现象学研究》,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118页。
[64] 佘碧平:《梅罗-庞蒂历史现象学研究》,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65] 佘碧平:《梅罗-庞蒂历史现象学研究》,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129页。除本书因历史原因书名及引文仍沿用当时译法“梅罗-庞蒂”外,此书中一般用惯用译法“梅洛-庞蒂”。
[66] 刘胜利:《身体、空间与科学:梅洛-庞蒂的空间现象学研究》,江苏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80页。
[67] 刘胜利:《身体、空间与科学:梅洛-庞蒂的空间现象学研究》,江苏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78页。
[68] 臧佩洪:《肉身的现象学呈现之途——从胡塞尔到海德格尔再到梅洛-庞蒂》,《南京社会科学》2006年第12期。
[69] 姚得峰:《论时间观的流变——从康德到海德格尔》,《广西社会科学》2011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