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隐藏的痕迹
在完成达克斯屋顶的装修后不久，得知星又擅自给自己做了改造，吉特立刻给她安排了次身体检查。
并不是很详细的检查一共持续了半个小时。半小时后，看着手上的数据，吉特庆幸星并没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相反，她的身体反而比以前更有活力了。原本按照他之前的计算，星的能量只够持续她活动较短的时间，大概一个多月后她就又会陷入休眠状态。
他当然也有想过给星安装一个高效的能源核心，结果他刚准备画设计图，这孩子就自己给自己装上了。多亏了她给自己加装的电池，现在的她基本上可以和其他战姬一样正常生活，不用再进入漫长的休眠了。话虽如此，他也不能纵容星自作主张地改造自己。
“以后不准像这样乱来了，改造这种事不要随便用在自己身上，就算有也要先告诉我。明白了吗。”吉特严肃地对星警告道，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反对的意思。
“抱歉，自作主张地开始实验了。”星表面上也是一副认真反省的样子，但心里却想起了以前。
她想起了自己的同伴，那些曾与她一起并肩作战的人。曾几何时，她也被说过差不多的话。而结果就是……她把自己改造得不成人形。
“明白了，还有，我写了份论文，你可以看一下。”星说着，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叠纸给吉特。
“论文？你什么时候写的……”吉特接过那叠纸，刚刚还在想怎么回事，结果只是看了一眼就沉迷了进去。
“关于太阳能的新型利用方法和开发建议，我想应该有点用。”星解释着，突然觉得有些困意，直接倒在桌上睡着了。
吉特还想问些什么，却发现星已经睡着了。
“A606，回答一下情况。”星在意识中发问道。
“主体，电池的运作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大部分的能量都逸失了。”A606回答道。此时胸腔内的电池正在快速运作，但似乎是结构的问题，大量的能量逸散到了旁边的组织中。此刻用肉眼观察，就会发现星的胸腔内部正在慢慢发光。
“那很正常，本来就是凑合着用的。接下听我的指挥，结构以我之前的可控核能发电机为基础，把基座从环形改为球形。整个过程两分钟内搞定。”
“遵命，主体。”
在知道星又睡着后，吉特很贴心地把星抱到了床上。实际上就是星的棺材上面盖了一层布，这也是星要求的。虽然只是临时用的，但这具棺材已经达到了当前星能塑造的极限。里面的技术早已超出了这个世界的容纳范围，如果被人拿走就糟了。
“唉，感觉以后麻烦会越来越多啊。”吉特给星盖上被子，准备回去补觉了。
“之后还要把星的报告给达克斯看看，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此时，星的体内。
“主体，电池过热了！”A606感受着躯体内部的温度，判断情况相当不妙。
“别管它，这个躯体的耐热性很高，继续加大能量！”星似乎是到了兴头上，居然没有停下来。
这具躯体的确能够承受极高的温度，但星不知道的是，吉特在临走前好心帮她盖了被子。
刚准备走出房间的吉特突然闻到了一股焦味。他回头一看，发现星盖着的被子已经变得焦黑，而且还开始冒出黑烟。
“什么？！”就在吉特惊讶的这一秒里，早就到达极限的被子终于燃起来了。
“啊！！！救火！快救火！”吉特一边大喊，一边冲向不远处的水阀。他一把拿过旁边的橡胶水管，将其一端接上水龙头后，立刻将另一端对准星的方向并打开了阀门。
随着水流冲过，原本要越烧越旺的火焰熄灭了，而身材娇小的星也被激射出来的水流给冲到了地上。
“呼……”
正当吉特松了口气，关上阀门准备来给星做检查时，她又爬了起来，平静地对吉特说道：“麻烦再喷多一点。”
电池还没完全冷却……
吉特面无表情，只是又一次打开了水阀。这次他开到了最大，让水流直接冲到星的脸上。
“刚刚真应该直接给你开胸检查！”
吉特愤怒的咆哮响彻整间屋子，但星的心思此时并不在他身上。
“主体，现在躯体的能量足够完全激活视觉器官了。”
“好，启动看看吧。”
在水流的掩护下，星的右眼下方悄悄裂开了一条缝，一抹深紫色一闪而过。很快，这只眼睛重新闭合，原有的缝隙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只眼睛看到的东西还真是奇妙啊。”星不由得赞叹道。就在刚才，她有了惊人的发现。这只眼睛居然可以看透人的记忆和思想！
虽然看不太真切，但通过这只眼睛，星能感知到吉特现在的心情和曾经的一些经历。那些东西就像幻灯片一样层层叠叠地从吉特身上冒出来，仿佛一长串剪辑失败的胶卷，但星还是通过自己的分析能力从里面筛选出了有用的片段。
“主体，心灵感应并非是什么罕见的事。这个世界有很多心灵系的魔法都能做到，就连我原本的种族也拥有类似的力量。”
A606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这应该是我们融合之后产生的变异，又或许是因为我们以灵魂状态游荡太久的缘故，这具躯体具备了某种直接窥视他人灵魂的能力，读心只是外在的表现。”
星点了点头，她的想法也和A606差不多：“但我总觉得除了吉特的思想外，我还看到了些别的东西。”
星回想到，在那只眼睛睁开的刹那，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那感觉就像是遗忘了很久的东西，突然之间想起来了一样。她很确信那不是自己的记忆，而是来自这具躯体本身的某种记录。
A606的意识是依附于星存在的，在星没有放开权限的情况下，它无权访问星的记忆，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之前的异常。
星觉得，这具身体，似乎还残留着什么。
“正好。”星没有顾及脸上不断冲刷的水流，自言自语道，“是时候跟过去说再见了。”
早在很久之前，星就有过这样的打算，她要彻底改造自己的灵魂。参考A606的提议，她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似乎不适合继续走下去。这具躯体从某种意义上是永生的，而想要适应漫长的岁月，星就必须得改变自己的“看法”。
本来她是打算在解决了躯体的能源问题后慢慢来的，但刚刚出现的那些痕迹让她有点在意。
“进行意识改造吧，顺便看看多出来的那些记忆是什么。”星决定从头到尾把灵魂改造一遍，顺带把那些藏起来的记忆找出来。
说着，她还不忘提醒道：“记得别把我标记的那些删了啊，那可是我为数不多比较感性的部分了。”
“明白。”
接到命令后，A606没有迟疑，立刻着手对主体的灵魂进行改造。
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星过往的一切记忆以及人格数据就被提取出来，开始重新演算。原有的数据开始重组，按照A606所提供的模块进行优化和整理。
“主体，进一步改造会影响到你原本的核心数据，确定要继续吗？”
“确定。”
星淡然地回答道。也许之前有过犹豫，但真正开始时她却觉得轻松。
这意味着她终于能休息了。
“……永别了，人类，罗凡。”
做出最后的告别，星心中的人性开始被A606抹去。
“人格数据已删除，开始重新构建意识。”
星的意识短暂地陷入了黑暗中，转由A606掌控躯体。
“发现与预设序列不合的数据，依照主体命令进行删除……删除中……删除完毕。加载智能模块，加载完成，智能已生成。”机械的声音反复地在脑中响起，但此时的星还无法做出回应。不过这段迷茫也只维持了这么一瞬间而已。
“感觉怎么样，主体。”
“这下行了吧，星。”
A606与吉特的声音同时响起。
“谢谢，这样我就轻松多了。”星同时向两者回应道。
星抬起自己双手，入眼的是一如既往的绚烂色彩。各种各样的能量在星的眼中以数据的形式流动，而这时的她也能轻而易举地解读出其中的信息。她知道，这是意识数据与这具躯体完全契合的表现。自己如今的灵魂显然更贴合这具躯体了。
但改造却并没有止步于此。或许是为了逃脱失去故乡的悲痛，又或许是为了适应更漫长的时光，再或者，为了应对未来某种未知的挑战，星删除了那些会让自己动摇的感情。
她记得自己家乡的毁灭，但不会再感到绝望，她记得自己种族曾有过的辉煌，却不会再感到失落。此刻的她能坦然面对自己崭新的生命，并度过更加漫长的时光。
“终于好受点了……”
星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但她知道，此时的自己不过是A606照着原有的数据重新塑造出来的复制品。那个饱经摧残的人类就在刚才迎来了自己的长眠。
一个普通的人类，在改造的折磨中度过了半生，又在虚空中苟延残喘了无数的岁月，终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淡然地闭上双眼。
另一边，吉特见水冲得够久了，就拧上阀门。就在他一如既往准备对星说教时，看着娇小的星，突然有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曾经的友人一样。
一个念头在吉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