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文献回顾与理论综述

2.1　企业间知识合作

进入知识经济时代，企业之间的合作从资源型合作转变为以知识合作为主的合作，但合作的目的似乎没有太大变化，那就是合作共赢，使社会总的福利水平得到提高。

2.1.1　企业的知识来源

企业知识是指与企业整体相关的知识，包括企业所处的环境知识、拥有的产权知识、学习的市场知识等方面。同时，依照生产技术的要求，企业知识总是处于不断更新和提炼中。Lyles和Salk（1996）认为，企业的知识包括技术知识、市场知识、产品生产知识以及过程知识和管理知识。Grant（1996）指出，企业知识包括技术知识、声誉知识和文化知识。从企业知识的内涵和使用性方面来讲，它包含技术知识、市场知识和企业个体间共享的集体知识。通常对企业知识有以下分类。

首先，按照知识可编码程度的特征分类，将知识分为显性知识（Explicit Knowledge）和隐性知识（Tacit Knowledge）。隐性知识早期来源于The Tacit Dimension（London：Routlege&Kegan Paul, 1966）和Personal Knowledge（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58）这两部著作中的思想：每个人知道的总比能说出来的要多，知道的东西与能表达出来的意思之间存在隐含的未编码的知识。Nonaka（1995，1998）解释了企业的隐性知识和显性知识。隐性知识是指具有个人性质的知识，在一定程度上很难用文字的信息进行描述。显性知识是已经总结好的可以被接受的正式知识，并以数字化形式存在，是易于传播的知识。

其次，按照知识在企业生产运作流程中担任的角色分类，将企业知识划分为技术知识、市场知识以及制度知识和管理知识。其中，企业的技术知识是指企业直接作用于技术生产的活动中的知识；制度知识、市场知识和管理知识是指企业服务于产品的生产过程中的知识。对于企业实际操作过程而言，企业的技术知识是指那些无关于生产的社会属性的知识，并且服务于产品、工艺等方面的核心知识及制造与营销方面的技术知识。市场知识包含企业的环境知识及网络知识。制度知识和管理知识是协调成员关系的知识，包含企业的制度、规章、企业文化等方面，在创新活动中，企业应该不断地完善和拓展制度知识。管理性知识是指企业决策权的分配、协调、计划、控制的能力等方面的知识。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只有在这些知识共同聚集和融合的作用下才能高效地运行。

最后，从知识的专业化角度分类，企业的知识可分为概念知识、架构知识、核心部件知识（Rebecca M．Hendrson, 1990），企业的知识指的是企业中不同岗位的专业人员交流的共同知识，这些知识是集体智慧的企业的知识结晶，是不断更新知识和创造知识的基础。

2.1.2　企业知识创新的类型

第一，依据知识创新类型分为：技术知识创新、产品知识创新、工艺知识创新、管理知识创新和市场知识创新。其中，技术知识创新直接服务于企业的生产过程；产品知识创新是指新产品商业化与其产生知识扩散的创新；工艺知识创新是指产品的加工过程、工艺流程等的创新；管理知识创新是企业创造具有高效的、灵活的知识资源整合模式的创新过程，有助于企业进行整体的管理部署安排和组织协调；市场知识创新是指企业为了拓展市场或进入新的市场进行的创新，如发现新产品、新的市场渠道及市场划分等。

第二，依据创新取得的成果将知识创新分为突破性知识创新和渐进性知识创新以及应用性知识创新。其中，突破性知识创新是以科学突破为支撑，打破已有技术瓶颈，影响和控制知识的结构性，目标是将科学技术与市场需求快速结合，如激光的应用等；渐进性知识创新则是通过对已有知识进行完善、改进等创新，将成本和风险降到最低从而获取较好的利润；应用性知识创新是指寻找知识的商业化用途。

企业知识创新不仅具有成果的创造性（体现在创新的成果上），而且具有价值体系的创造性（体现在创新所需要的各种联系上），它是一种整体性、系统性的创新。企业知识创新将不同领域的知识相融合，从而能够稳定、平衡地进行发展。企业知识创新强调对成果的应用，当创新成果转化为经济利益、形成竞争优势时，知识创新目标得以实现。

2.1.3　企业知识创新过程

野中郁次郎（1995）首次提出了组织知识创新理论。该理论阐释了组织知识创新的完整过程——知识生产、知识传递、知识再创造。他分别从两个方面对组织知识创新进行分析——知识创新的过程和组织创新的特征。

企业知识的创新取决于企业员工的个人知识转化，企业本身是不能创造任何知识的，是以企业知识工作者为载体，通过个体的能动性及组织内所产生的相互作用进行知识创新。

（1）组织知识创新的过程

第一个层面：知识相互转化的模式。

隐性知识与显性知识的相互转化。在《创造知识的企业》（1995）一书中，野中郁次郎和竹内广孝提出了隐性知识与显性知识相互转化的四个阶段：社会化（共感知识）、外部化（概念知识）、组合化（系统知识）、内部化（操作知识），如图2-1所示。

社会化（Socialization）：隐性知识到隐性知识的转化。通过个体之间分享经验产生共感知识。个体可以通过现场观察、共同劳动，从他人那里获得隐性知识，如传统的师徒制（学徒从师傅那里通过观察、模仿及练习获取技术诀窍）、企业在岗培训等。

外部化（Externalization）：隐性知识到显性知识的转化。这是一个隐性知识转化为显性概念知识的过程，也是企业进行知识创新的关键环节，运用演绎和归纳方法进行隐喻、类比、量化等，以表述理论和方法，提炼隐性知识。

组合化（Combination）：显性知识到显性知识的转化。该过程是系统化知识的过程，也就是将各种概念知识综合为系统的知识体系，是知识传播的重要途径，如将企业的使命、经营理念等通过数字文件、计算机网络具体化为对新产品、新工艺开发的技术要求等。

内部化（Internalization）：显性知识到隐性知识的转化。这是一个个体将掌握的显性知识转化为隐性知识，通过社会化、外部化及组合化产生操作知识的过程。该过程也是一个“干中学”的过程，显性知识又一次转化为隐性知识，如经验、技术诀窍等。

第二个层面：知识创新的螺旋上升过程。

个体知识向组织层面的转移。组织不直接创造知识，而是通过个体知识创造进行知识创新。组织知识的创新从个体层次转化到群体、组织及组织间等层次，在每一层面都会历经隐性知识和显性知识相互转化、相互作用的过程。鉴于此，Nonaka将知识的隐性特征与显性特征和创新主体相结合，提出了组织知识创新的“知识螺旋”概念，将组织知识创新的动态创新过程通过知识螺旋图清晰地表达出来。如图2-2所示，隐性知识与显性知识相互作用，从个体到组织、组织再到组织，形成一个不断扩大、上升的螺旋状。

（2）组织知识创新的特征

Nonaka等（1998）指出，组织在知识创新螺旋的展开中需要具备以下特点才能运行。

其一：意愿。组织需明确战略愿景，将愿景知识概念化，明确战略目标。

其二：自主管理。让组织的所有成员自主行动，增加组织意外获取知识的机会及可能性。让个体实现自我激励，提高新知识创造的可能。

其三：波动和创造性无序。在组织中制造紧张的创造过程，向组织注入波动和创造性无序，目的在于激发和刺激个体对习惯性的做事方式及思维方式进行反思和体会，从而刺激组织与外部环境互动以产生新知识。

其四：冗余。组织储备额外的、并非立即需要的知识，将有关企业整体方面的信息、知识存储起来，以备隐性知识的转移，从而产生新知识。

其五：必要的多样化。组织应快速掌握多样的必要信息，有利于组织处理诸多不可测事件，通过不同的信息联结方式适应外部环境的多样性及复杂性。

2.1.4　企业间知识合作体系研究

野中郁次郎（1995）根据知识可编码程度解释了显性知识和隐性知识之间的相互转化，本研究依据野中郁次郎对企业内部的知识创新原理的构建，运用知识合作的知识螺旋模型（KC-SECI模型），详细分析企业间知识合作创新的过程，进而建立企业间知识合作创新的一般流程图，如图2-3所示。

第一，确定知识合作的动机。企业依照自身的知识基础，明确自身的知识缺口和知识差异并进行知识战略规划，根据预定知识战略愿景，确定目标知识的需求量和合作动机的选择，以匹配战略规划。中高层管理者必须对企业战略及知识战略间相互联系进行详细的理解和评价。

第二，选择合适的合作伙伴。企业的管理者应依据建立的合作目标，明确所需的新知识与企业已有核心知识、技能之间的联结性和相关性，确定或者选择适合的合作伙伴开展知识合作项目，评估合作伙伴的知识。

第三，搭建合作平台。企业间知识合作过程中需要对双方合作内容作具体分析，在动态变化的环境下，任何一个组织都要做好随时调整的准备。在企业间的实际合作过程中，知识黏性会对合作产生影响。同时，企业的制度环境、组织文化等都会对合作方式的选择和合作关系的建立产生影响。例如，双方企业的技术知识、市场知识等出现知识溢出或者知识重叠部分时，合作成功的可能性会很大，原因是合作双方拥有相同的技术知识、市场知识等知识，会提升现有应用知识的能力，增强彼此所需的创新能力。但是，基于这些知识溢出或知识重叠部分的存在，合作双方会发生潜在的负向影响，如冲突或竞争加剧。因此，企业在确定合作伙伴的同时应该更加明确合作伙伴的合作动机和合作形式的选择。

第四，新知识、新技术的创造过程。企业间在知识合作项目实施和设计的过程中，双方各自投入专业知识，通过知识共享、知识获取及知识转移取得新知识的创新。

第五，合作双方对新知识的吸收。企业相互之间对新知识进行消化、同化和转化，从而存储和累积企业知识，提升企业现存知识基础的水平，有助于企业强化自身的竞争力。

2.1.5　企业间知识合作的KC-SECI模型

基于企业间知识合作体系分析，学者们从不同的理论基础出发，对企业间知识合作进行了不同的阐释和理解。其中，资源基础理论认为，市场竞争激烈使得知识的“折旧”速度过快及新产品更新周期缩短，而企业现有知识存量有限，因此，知识合作是企业间互补知识、累积知识、开发新知识和新产品的过程（Wernerfelt, 1984）。社会网络理论指出，每一个企业既是知识源，又是接受和利用知识的联结点，它们可以跨组织、跨边界地流动，从而提高知识流动的效率、降低知识投入、节省知识资源（党兴华等，2010）。知识缺口理论指出，任何一个企业都不可能拥有全部的知识来开发新产品，已有知识存量与目标实现之间存在知识差异，知识合作可以使企业间实现知识资源互补、建立合作关系，弥补这一“知识缺口”（T.T.Tyebjee, 1982）。生态学理论认为，企业在相互依存的生物圈中“共同进化”才能生存和发展，彼此相联结的企业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知识合作是指生存在该生物圈的企业间营造稳定、绿色、健康的经济生态环境（Moor James F.，1996）。本书借鉴学者何景涛（2010）对企业间知识合作动力机制的研究，对企业间知识合作进行解释和界定，认为企业间知识合作是指企业与企业之间以消费者为中心，以需求和问题为导向，基于知识战略确立合作动机，形成利益相关体，通过多元化的知识生产方式使企业进行价值链上跨组织的业务活动，通过知识整合、知识创造，最终实现经济利益并且获取企业的竞争优势。

野中郁次郎（1995）依据知识特性分析组织知识创造的KC-SECI模型，认为其是一个从个体层面到组织层面，再从组织层面到组织间层面的知识螺旋上升过程，企业间知识合作的过程是组织内外部知识螺旋相互作用的结果。企业间知识合作的知识创新螺旋模型（KC-SECI）如图2-4所示。

企业间知识合作的创新过程依据知识特性和合作的动态性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理解。

第一，组织间知识合作创新的过程进一步得到延伸。这是企业从外部引入所需知识的过程，展开转化以达到组织间知识的转化形式；企业间通过知识互动实现知识共享、获取及转移；企业对知识的吸收能力是不同的，已有文献发现，企业规模的大小与其所拥有的知识量呈线性关系，企业规模越大，其对知识的吸收能力越强。随着企业合作经验的增多，其对知识的吸收能力也会逐渐增强，知识通过社会化、外部化、组合化及内部化进行循环流动。

第二，知识合作是动态的流动过程，知识创新过程具有动态性，没有明确的起始点。有时是从个体的显性知识到组织内部的显性知识转化过程，有时也会从组织外部隐性知识向组织内部隐性知识转化。图2-4中的合作链条是一个循环过程，具体的起始点依照知识的流动性需求而转化。

企业间知识合作创新呈现出交互式的新知识创造过程，以美国的Genome Therapeutics Crop公司和法国的BioMerieux公司建立知识合作创新为例。Genome Therapeutics Crop公司是基因学和基因定义及确定基本特性等领域的领先者，BioMerieux公司是一家专门从事传染病诊断和工业微生物控制的公司。合作双方拥有彼此的核心知识资源，通过建立知识合作创新开始了一项名为AnaisTM的合作研发项目。该项目是研发下一代全自动分子诊断系统，它能够快速地确定人类致病原因，尤其是抗药性生物引起的疾病。新知识和新技术的交互结合为临床诊断领域提供了新一代完全自动、迅捷及安全有效的产品，使医生能够快速为病人确定更好的治疗方案，大大减少了治疗和住院的时间。该系统的建立在全球医疗环境中是一项巨大变革。BioMerieux公司首席执行官阿莱恩·迈里尤克斯指出，这项知识合作对其着手研究抗药性问题及目标实现很有帮助，对于美国的Genome Therapeutics Crop公司来说，合作使其产品开发能力得到大力提升，并且加强了公司在食品、制药以及化妆品测试方面的进一步研发。合作双方不仅实现了新知识创造的价值，尤其是使相互之间知识的积累和扩展得到了有效的提升（李顺才等，2007）。

第一，合作双方个体隐性知识与组织隐性知识的转移（社会化）。在知识合作过程中，每个企业都已具备与合作目标相关的知识优势，如企业的经验知识或者技术知识诀窍等一些隐性知识。通过合作双方会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如信任、承诺，进行正式交流、沟通、培训等合作互动，实现双方个体与组织隐性知识社会化的过程。合作双方都掌握了共同的隐性知识。

第二，合作双方的隐性知识转化为显性知识。合作双方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互相学习彼此的知识，从而实现知识共享和知识获取，并且形成书面的正式协议、成果等，最终转化为共同实现知识合作的显性知识。

第三，合作双方显性知识的组合化。组合知识、集成知识便于形成显性知识，这是知识创新成果实现的重要阶段。

第四，合作双方显性知识内部化。企业间知识合作通过共享、获取、转化及共同化知识，实现新知识和新技能。合作双方会出现知识溢出和知识扩散，而溢出和扩散的知识可以进一步转化为各自的隐性知识。

第五，知识创造的过程。知识被运用于具体的生产过程中开发出新产品，当知识转化为可以进行商业化、市场化的产品时，才能实现价值和价值增值。知识创造是合作双方的共有知识进行商业化和市场化的过程，要对这些知识进行具体的加工和生产以实现新产品。通过成果转化形成商品，进而推向市场卖给各用户，最终实现知识创造的价值，如Genome Therapeutics Crop公司和BioMerieux公司将双方的核心知识共享、转移、同化，为临床诊断领域创造出新一代完全自动、迅捷及低成本的新产品的新知识和新技术，即Anais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