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杀了帕洛米诺·莫雷罗?》（1986）

《是谁杀了帕洛米诺·莫雷罗?》（一译《谁是杀人犯》）的故事发生在20 世纪50年代。那时的秘鲁，社会动荡，政局不稳，一个军事委员会推翻了何塞·路易斯·布斯塔门特总统，曼努埃尔·A.奥德里亚将军取代他上台执政。1956年的大选重新把曼努埃尔·普拉多—乌加特切推上总统宝座（他曾于1890年任总统）。在军政府统治下，政府腐败，官员滥用职权，特别是一些高级军官腐化堕落，个人品质恶劣。

小说以一个年轻士兵被绞死的惨状开篇。该士兵叫帕洛米诺·莫雷罗，是最近一次征兵被征到空军基地来的，现在他被吊在一棵豆角树上，身体被穿在树枝上，姿势极为难看，像一个被剖开的稻草人。显然他受到过极为残酷的折磨：鼻、嘴被打裂，浑身是血痂，青一块紫一块，抓痕满身，到处是香烟烫的痕迹，双脚赤裸，下半身裸露，背心被撕得一缕一缕的。一个小羊官报了警，警察利图马和中尉西尔瓦赶来，看到这副惨状，利图马不禁愤怒地骂道：“这些婊子养的！”“这是谁他妈的干的?”他们必须查明真相，破解这个秘密。

为此，利图马首先去拜访了死者的母亲，死者的母亲说，必须找到儿子的那把吉他，吉他在谁手里，谁就是杀人犯。秘密徐徐揭开。经过调查得知，帕洛米诺·莫雷罗爱上了空军基地有权有势的敏德劳上校的女儿阿利西娅，为了这份爱情他才决定应招来空军基地工作的。敏德劳上校强迫其女和他发生了乱伦关系，得知女儿爱上青年士兵莫雷罗之后，他很不满。在女儿和莫雷罗准备私奔去外地结婚之前，他借女儿的另一个追求者空军中尉杜弗之手残害了莫雷罗。在破案在即时，上校去见中尉西尔瓦和利图马，说明了真相，在此之前他已杀死了女儿，随后也开枪自杀。除了这个故事，小说还讲述了西尔瓦中尉跟一家小饭店老板娘堂娜·阿德里亚娜的故事。西尔瓦中尉是个色鬼，每天阿德里亚娜的小饭店里，他总是盯着这个丰满的女人上下打量，总想把她弄到手，他还总喜欢看她穿着粉红色内裙洗海澡。阿德里亚娜却总是装腔作势，卖弄风情，吊他的胃口，弄得他神魂颠倒。

小说结束时，西尔瓦中尉收到一封电报，通知利图马被调到胡宁省一个不起眼的警察局，西尔瓦也要调到那一带去，那里是安第斯山区，远离他们的故乡，远离熟人。他们还以为有所晋升或得到某种奖赏呢。他们得到的不过是离乡背井，到远方去挨寒受冻。

这是一部不乏悬疑和紧张气氛的警侦小说。西尔瓦中尉和利图马警察负责这个案子。这案子很难破，没人了解情况，更棘手的是空军当局不合作。死者是空军士兵，当局不合作又如何着手调查。利图马只好先去拜访死者的母亲阿松塔太太。一提到儿子和他的吉他，太太便放声大哭起来。她对利图马说：“巫师说，找到吉他就能找到凶手，拿了他的吉他的人就是杀害他的人。”而她儿子并没有仇人，也没有人威胁过他，也没有人想杀他。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利图马只好告辞。随后他走进了里奥酒吧，老板摩西告诉他，帕洛米诺是因为爱上一个女人才去当兵的，那女人就住在机场附近。而紧挨着机场就是空军基地和空军军官们的住宅。敏德劳上校就住那里，“要是那没心肝的上校肯合作，破案就容易了。他有情报、档案，而且能审讯基地人员。他如果合作，就能提供一些线索，那些屌人就会落网，可是上校这个人很自私，看不起警察，对警察不屑一顾”。“他不准我们审讯帕洛米诺的同事们，这些人肯定知道情况。”

后来他们去见敏德劳上校。他矢口否认说：“基地的人与此案毫无干系，毫不沾边，在基地里已经没有什么可调查的了。”“您还是到外面去找凶手吧，在这儿您是浪费时间。”但是当他们提到帕洛米诺和基地的某个女人有私情时，上校顿时紧张起来。他以维护基地的司法为名把他赶了出来。但西尔瓦中尉肯定，上校知道的情况很多。

空军中尉杜弗经常逛妓院。西尔瓦中尉和利图马便去妓院找他，在那里碰见他喝得烂醉，就把他拖到海滩上，询问他帕洛米诺被害的事，他竟耍赖地说：“我一个字他妈的也不会对你讲！”他们只好做罢。回到警察局后，利图马发现门上有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杀害帕洛米诺·莫雷罗的人是从露贝太太的家中把他弄走的，露贝太太的家在阿莫塔佩。事情经过她全了解，可以去问她。”

于是他们去了阿莫塔佩小镇，找到了露贝太太，她开着一家酒铺。她开始什么也不说，在西尔瓦中尉威逼利诱下，她终于开口：原来，有一天，帕洛米诺和他的心上人来到她的酒店住了两天，等神父为他们主持婚礼，晚上有两个军人坐吉普车到来：一个年老，一个年轻，他们是敏德劳上校和杜弗中尉。他们要把小伙子和姑娘带走，姑娘不肯，小伙子也说：“我用自己的一生爱她，让她幸福。”上校“好言相劝”，年轻的一对终于相信了他的鬼话，上了他们的车。

一天，西尔瓦中尉和利图马在海边看阿德里亚娜老板娘洗海澡，敏德劳上校的女儿阿利西娅小姐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吓了他们一跳。她是从警察局跟踪他们到海边的。离开海边后，他们谈到了帕洛米诺。她说，他是个好人，跟她跳过舞，对她一见钟情。还给她唱小夜曲，每天都去基地给她唱。后来，三个人来到警察局，在交谈中提到了爱吃醋的杜弗，她恨他，希望能狠狠地惩罚他。但是她恨之入骨的人并不是杜弗中尉，而是……她毫不犹豫地直点头：“他像条狗似地跪下来吻我的脚。”西尔瓦中尉现在才明白，那封匿名信是她放在门上的，他在信中劝他们到阿莫塔佩去一趟，去向露贝太太了解帕洛米诺的情况。天色已晚，姑娘回基地了。

一个月夜，西尔瓦中尉和利图马在警察局正准备把吉他给帕洛米诺的母亲送去，上校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夸他们几乎不到两星期就查清了杀害帕洛米诺的凶手。确切地说，是19 天。后来，上校承认他强奸了自己的女儿，承认是他下令杀害帕洛米诺的。他和他们告别，向海滩走去，一会儿传来一声枪响。死前，上校在警察局门下塞进一个字条。原来，“这婊子养的不仅自杀了，还把亲生女儿也杀死了。”

由此可以断言，西尔瓦中尉和利图马警察是两位称职的探员。在调查过程中，他们不辞辛苦，东奔西走，工作认真负责。只是西尔瓦中尉在生活中不拘小节，迷恋女色，讲话粗俗，令女人们厌恶。他们在调查中见机行事，循循善诱，巧妙寻找机会，见机行事，抓住对方言谈中的要害，乘胜追击，寻根问底，步步深入，使疑犯难逃法网，终于查清了杀人凶手和背后的指使者，完美了结了这一起迷案，从而主持了正义，惩恶扬善，告慰了死者，抚慰了死者母亲那颗悲伤的心灵。

相比之下，敏德劳上校则是一个腐化堕落、狡猾奸诈的家伙。作为一个父亲，他毫无人性可言，他竟然兽性大发，奸污了自己的亲骨肉，发现女儿深爱着毫不起眼的普通士兵后，却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软弱无能的杜弗中尉，其动机自然是把她继续留在他身边加以玩弄，正如他自己说的：杜弗“是个傻瓜，如果我女儿跟杜弗这个可怜鬼结婚，我可以继续照顾她，保护她”。当事情败露之后，他又枪杀了自己的女儿，真是丧尽天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败类竟然爬上了空军上校的宝座，执掌军事大权，空军之腐败情景可见一斑。他的奸诈狡猾则表现在他滥用职权，竭力阻挠调查工作，比如他借口军队拥有自己的司法权，不准警方向空军人员调查情况，恐吓露贝太太不准对人讲出实情；此外他还在全市散布大量谣言，说什么凶杀案与走私有关，与间谍活动有关，与同性恋有关，试图转移警方的视线，甚至在女儿告发了他之后，反诬其女儿有精神病，等等。一个昏庸、顽劣、残忍、龌龊、人模狗样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

应该指出的是，巴尔加斯·略萨写这部小说，并非空穴来风和全出于想象。他曾说：“我写《是谁杀了帕洛米诺·莫雷罗》，是对塔拉腊军事基地一名年轻的空军飞行员被杀害感到气愤，而秘鲁军方的官僚阶层却对此保持神秘的沉默。”反对军人统治、讽刺、抨击军权是作者写作的永恒主题。知道一位无辜的年轻空军战士被杀，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文学是一团火”，他必须奋起揭露、鞭笞。

小说在结构上遵照传统的破案三元素，即展示杀人现场、调查过程、查明真象和结案。第一章讲述杀人事件，描述案情和案发地点，交待受害者帕洛米诺·莫雷罗及其身份和调查者利图马。第二章到第六章介绍所有与案件有关的人物：帕洛米诺的母亲堂娜·阿松塔，敏德劳上校、里卡多·杜弗军官（上校女儿的未婚妻）、小酒铺老板娘堂娜·露贝、上校的女儿阿利西娅（她讲出了她知道的秘密）。第七章谜团破解和上校的供述（他杀死了亲生女儿，引咎自杀）。第八章是小说尾声，讲述人们的议论和西瓦尔中尉个人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