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赵宏伟的荒唐人生(49)

话说回来，那么，秀珍究竟在哪儿呢？不在仓库里，也不在五具死尸中。究竟在哪儿呢？难道死尸不止有五具？赵宏伟蓦然又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他当时就不该从垃圾堆里站起来去骂人，他应该再在垃圾堆里多翻找一会儿的，兴许还会发现第六具女尸。不，不，呸，呸，不会有第六具女尸的，不会有的，秀珍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归根结底，还是应该要去问渡边的。他当初就该去找渡边的，而不该去什么仓库。真是匹夫之勇害死人哪！况且，听刚才那个小军官所说，他要去向渡边请示，那么就是说，今天渡边是在办公室里的。妈的！

但是，今天的哨兵为什么会不让他堂堂的赵镇长自由进出日本院呢？仅仅是哨兵不懂事吗？还是渡边不让他进去？——为什么不让他进去呢？是怕他受不了那种刺激？还是怕他义愤填膺？如果真是这样，渡边的预计倒是没错，他的确是愤怒得炸了膛。但是，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赵宏伟的直觉告诉他，阴暗的事情，深度往往不会只有那么浅。

那么，难道是渡边已经放了秀珍？两人仅仅只是在路上错过了，没有碰到？也许就在赵宏伟早上到达镇政府的时候，秀珍也已是回到了家？很可能就是这样！

各种猜测、担忧、焦虑、冲动围绕着赵宏伟，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验证一下自己的各种假设，尝试一下自己的各个行动计划。但是他现在还在刑架上，腿上还在流血。他想起小菊一直还没吃饭，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审讯室里没有窗，看不见外面的天色，他答应过秀珍，他要照顾好小菊的，可他竟然让小菊饿肚子了。

那个日本小军官回来了。赵宏伟正忐忑不安，想为自己继续辩解一番，小军官就已是去拿起了鞭子，将鞭子沾了水，走到了赵宏伟的面前来。

“太君，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去打扰那些守卫牢房的太君……”

赵宏伟话还没说完，军官手里的鞭子已是招呼到了他赵宏伟的身上。这是完全出乎赵宏伟意料的。

“啪、啪、啪”，赵宏伟第一次知道，原来挨鞭子的感觉是这样的。衣服破了之后就是皮开，皮开之后就是肉绽，血珠有时还会往外飞溅。鞭在身上的每一下都是那么沉着有力，就像是用棍子打的一样，根本就想不到那么一根柔软的东西竟然能有这样的威力。伤口里很辣，火辣辣的痛。结结实实的一鞭又一鞭，赵宏伟硬憋着气顶着，每一次松气去呼吸，那皮肉里的痛就会直往他的五脏六腑和骨头里钻。他痛得眼冒金星。结实而威猛的疼痛让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他都忘了自己原来还想说些什么。巧舌如簧真是一项最无用的技能。

还好没打脸，他想。狂暴的又一鞭，他差点痛晕了过去。

终于，军官打累了，他放下了鞭子。他问赵宏伟：你去后面真的就是为了找亲戚吗？

真的，真的，如有半句虚言，任凭太君处置。

嗯，看在你是我们大日本皇军朋友的分上，就相信你这一次。希望你能明白，若果真与我们皇军作对，最终会有怎样的下场。

明白，明白，绝对不敢，绝对不敢。

刚才给你这一顿鞭子，是因为你今天对我们皇军的勇士做出了许多无礼的举动，还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本来，我是还要往你的伤口上撒盐的。瞧瞧，就是这盆盐，你试想一下，当它们大把大把地钻进你的伤口，进入你的血液，你会得到怎样的战栗。——但是，考虑到下周县里还有一场我们皇军举办的记者招待会需要你参加，我们不希望你看上去太憔悴，所以这次，就饶了你。

谢谢，谢谢，皇军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

记住，在我们日本人的脚下，没有什么县长和镇长，有的只是一群狗。一群只有对我们忠心才会被允许活着的狗。

知道，知道，汪汪，汪汪。

哈哈哈哈。

军官走了出去。

一会儿，进来了两个日本兵，解开了绑着赵宏伟的绳子。赵宏伟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费了好大劲才又爬起来。一走路，他的左脚脚踝处痛得厉害，他才想起来，自己的一只脚是崴了。也真奇怪，他从垃圾堆里朝日本人冲过去的时候，竟然并没感到脚踝处有多痛，可是现在一走动，却痛得让人发抖。可能就是跑坏了筋吧，他想。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他现在全身又有哪里不痛呢？吊在刑架上时有一口气撑着，他倒也不觉得这里那里有多痛，现在放了他下来，他心里一松，气一缓，全身就都要死要活地痛了起来。真是人凭一口气呀，他想。

日本兵催他快走，赵宏伟一瘸一拐地就赶紧是跑出了审讯室。他想，你还以为我乐意多待呀。

日本兵押着赵宏伟出了日本院，他们对他说：别再惹事了。

太阳还没落山，赵宏伟庆幸时间还不是太晚。他现在还不能就这样回去，那会吓坏小菊的。况且他的腿上还在流血，虽然血流量好像不是很大，但毕竟已流了这么久。赵宏伟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也是很结实很硬朗的，可惜了，年轻时居然没有去参军。百无一用是书生，真没错。他想。

曾林和福宝给赵宏伟包扎了腿上的刺刀伤口。曾林说，这一刀是幸亏没刺着大动脉，不然真完了。福宝说，赵镇长，您今天这是干吗呢？怎么弄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