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part 31:风驰电卷
春天要来了。季节的力量是强大的,对着终将要覆盖黑夜的白天,对着要消失的时间飞逝,我竟然无可阻挡地乐观起来。
刚开学就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是学校周边的杨树上又都爬满了毛毛虫,我市一年一度的虫灾再度降临。杨树心里肯定在思考,为什么一年一度受伤的永远是它,就不能祸害祸害旁边的松树或是铁树。
第二件事情就劲爆很多了。两个男生都是年段一等一的高手,他们所追求的对象则是高三年级的一个女生,漂亮极了,可惜成绩不好,也从来不认认真真学习;但是这种悬殊和戏剧化进程反而给这段恋情增添了十分的传奇色彩。
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要坠下来似的,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沉闷闷的。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将周围人的惊呼抛在身后。
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扭打声,就好像武林交锋的肉搏战。一个人将手中的课外杂志扔向一个方向,飒沓流星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挥起拳头正准备向不明情况的对手挥去,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本以为肯定会重重的打在对手的脸上,可是!居然被对手迅速地闪了,然后冲天地火光将两旁映射的一片通明。当然,这一场龙争虎斗也吸引了重磅人物——马峰的到来,然后他就开始认真地肃清武林之中的败类了。
这么跌宕起伏的剧情发展能把人瞬间带回到武侠快意恩仇与肥皂剧冗长风靡全国的时代。萌动的心和条条框框的脑袋之间争吵不休,所以别人的传奇故事就变得格外诱人羡慕。
这个大八卦迅速让我们高一、高二还有高三三个年级都沸腾了。毕竟青春中总会有荷尔蒙在身体中作祟,气得人张口结舌,两只手直颤抖,半天才能喊出话来。
激动,是指情感方面“荷尔蒙”急剧上升所致的行为。
经历一番调查后,校方立刻在学校公告栏上张贴了处罚通告,而后学校也进一步开展了更加严格的管理。
在政治课上,我们正被那老师一头锃亮锃亮的反光地中海发型整得枯燥难受,一则新闻就从广播中传出,没错,就是对于最近发生在学校的那件风云往事进行简明扼要的解释说明,并进行批判处罚。
于是,就好像在往平淡无味的宽面条和黯淡无关辣子中浇了一勺滚烫的热油,教室里瞬间叽叽喳喳,吵闹得很。
然后政治老师摸了摸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用黑板擦敲了敲坚硬的木制讲台桌。他整理了自己的衬衫,然后平静地说了一句:“不要在春天的时候想着做秋天的事。”
我们这一届的毕业典礼是在高考之前的四月初。
徐鹿溪和陆南一觉得这种行为莫名其妙,我和项一凡也这么觉得。依稀还记得和李逸、项一凡还有解林在寝室的窗户前,端着方便面桶,一起观摩过的上一届的毕业典礼的场景,那一派心不在焉和死气沉沉的样子,真是令人泄气。
不过幸好到我们这一届的安排还算不错。
这一届挑选出的两个升旗手的升旗技术比上一届的强多了。国旗稳稳地升到旗杆顶端,广场上的风善解人意地吹来,将红色的旗面对着我们舒展开。
陈子仪在老师的默许下,拿着相机穿梭于升旗广场的前前后后,捕捉每一个认识或陌生的同学的瞬间。
典礼的庄重氛围并没有被那件大事所破坏,典礼临近结束时,团高官忽然一声令下,大家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气球,呼啦啦地飞上天空,像一片五彩缤纷的幕布从学校的九曲河一侧升起,蔓延向远方,将我们都笼罩在其中。人群中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
568名毕业生,568只气球。
我站在原地,环顾着四周的场景,陈子仪好像忘了拍照,而徐鹿溪则捕捉着上升的美好,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属于她的那一只小幸运。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充盈了我的心间,三年的时光也跟着气球一起飞向远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天晚上,我和徐鹿溪在行政区顶楼一起探讨着一道十分诡异的数学题,当然最后我们得出结论,是我把一个数据写错了。
正当我们准备离开时,突然闪入两个人。循着灯光可以辨认出是李逸和蒋芸琛,我和徐鹿溪在书架后偷摸摸探着头,看着所发生的一切。
“做完这一单,我们就散伙吧。毕竟快高考了。”李逸很平静地说着,没有一丝感情波动,我们都怀疑他是不是个机器人,在一次刺杀的任务中侥幸活下来,换了个身份继续潜伏着。
“李逸,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在初中帮过一个小女孩?”
“嗯,好像是的。我们当时都在一个初中,同一个班级里,不过后来我转学了。哦,对了,那你认识她吗?”
“她……她是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哦,那你帮我向她问声好。”李逸说完,转头就走。
“哎,我就是想问一下,你那时对她的关心是真的吗?”
“当然,不过,就像是那个年龄的纯真无邪一样,打个比方,你见过由荷尔蒙引发的海誓山盟什么时候是长长久久的嘛。这一切都是人的本性驱使的,所以当时肯定是真真切切的。”
虽然看不出蒋芸琛的表情,但可以很明显猜到她脸上应该很难堪,眼里的泪腺应该在分泌着晶莹的水珠。
在他们离开后,后面几天蒋芸琛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教室门口的窗户里,那些小心收集的回忆拼图就这样被摔在地上,碎得让人心疼。
我满脸不安地看着在一旁和陈子仪嬉笑聊天的徐鹿溪,心里依旧忐忑那个选择。
周末,我稀里糊涂地就掏出手机,打算给徐鹿溪发了一条信息,犹豫了半天,打下了几个字。
“你说,那天政治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这种行为太矫情。蒋芸琛让我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可也许,这是我们自己乐意的,是一厢情愿的结果。
有时候,一厢情愿,就要接受最坏的结局。
行政区的顶楼没有比教室里凉快多少。我看了三页例句,做了两道数学题,大脑实在是不愿意工作,气得我只好扔下辅导书,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脊柱。
心烦意乱的我站在小平台上四处看,无意中发现一面墙上刻满了平日里无聊时学生上来细心描绘的涂鸦。
这片涂鸦上许多无聊但充满生活气息的对话拯救了我的心情。
有人在抱怨成绩,有人在指名道姓骂某班的某某,但却略去了自己的出处,有人跟着骂,有人帮某某回骂,有人说毕业了一定要去海边看着日落和流星,有人在许愿,有人在承诺。
很多年后他们还会记得吗?那些许愿都实现了吗?那些烦恼回头再看,自己会不会觉得特别可笑?
时间依旧稳步向前,将旧时代的人通通赶出了高中的壁垒。墙上还留有大片的空白,或许是留给新时代船上的人们。
我看得津津有味,从仰头读到弯腰,最后蹲下来。
真是一场漫长的旅程啊……
夕阳透过窗照进来,在留言墙上留下上长下短的倒十字阴影,熠熠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