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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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涉事

时雨会来钱老五的地盘的原因还要从前一天说起。穆怀风住院后,她每天午休结束前都会去看望一次,有一次刚好碰到柳上贤还被告知医院探视时间在下午。结果第二天,其中一位保镖就打她电话说VIP病房的探视时间被病人往前调整了,所谓的病人,当然是财大气粗的穆老师。

所以时雨才能大中午的坐在病房里吃苹果。穆怀风看她一手转苹果一手轻轻摁刀背,苹果皮就被削成一整条落进垃圾桶里:“刀工不错。”

“谢谢夸奖。”时雨头也不抬地拿过桌边的小碗,将苹果切成一片片装入碗中。然后擦擦手,端起碗,用刀尖挑了一块喂入嘴中:“真甜。”

“嗯?我的呢?”

“你想吃?”

穆怀风点点头,时雨用下颔指指床头柜上的果篮:“自己削啊!”

“???”穆怀风脸上的问号逐渐被委屈代替:“我还以为你削给我的呢。”

“你想太多了。”

穆怀风无奈地转过脸,随手拿过一份报纸开始翻看,耳边传来时雨的吐槽:“成天指使我跑上跑下,就吃你一个苹果怎么了?”他在医院这两天的手续多半是时雨代办,借此机会,两人说话倒是随意了起来。

“吃,随便吃,”穆怀风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整个果篮给你都行。”

时雨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别开脸道:“不用,我只是觉得,柳上贤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是买得水果还挺不错。”

“人也不错,就是运气不怎么样。”

“怎么说?”

“因为我回来了。”穆怀风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地看报纸,好似事不关己一般。

“你…”时雨反而怔了怔:“你圣父个什么劲啊?”

“圣父?”穆怀风挑眉看她。

“你受伤跟他没关系?”

“我还不确定…”

“他前妻回来了。”

“我知道,”穆怀风低头思索着:“但也不能确定。”

“如果我能确定呢?”

穆怀风猛地抬头看向时雨,时雨咽下一口苹果,眼前浮现了昨天凌晨时濛拍回来的视频。柳上贤住在一个高档小区的小高层里,时濛花了点时间才混进去,确定了柳家的具体位置,再上对楼用望远镜观察。时濛刚架好装备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玩这么大?”

只见这对即将复婚的前夫妻直接在客厅里吵了起来,争吵得还十分激烈,至少从女方认的东西来起来是这样。时濛目瞪口呆地打开录像功能,边录还边在旁边评论:“没想到有些人家吵起架来也这样,我还以为就我们家…哇!他,他他他跪下了?!”

远远得,透过薄纱窗帘的缝隙,可以清晰地看到男人缓缓跪在女人脚边,还全程抱住女人的腿仰头看着她。那是一种颇具哀求意味的姿势,似乎为了挽留她连自尊都顾不上了。可惜的是,即便他如此作为,女人还是将他从身上扒拉下来,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时濛愣了三秒,而后骂了一声:“我去!”也立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楼,边背上包边给时雨发了句语音:“这女人牛,我跟着看看。”

“你小心。”时雨回话的档口,时濛已经飞身跳上机车,直追着刚刚开出地下车库的黑色轿车而去。

“后来呢?”穆怀风已经搁下了报纸。

“那辆车进了港区,我们在那里吃过亏。”港区遍布黑水帮的眼线,饶是时濛再怎么有勇无谋,也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黑水啊?”穆怀风将没打吊针的手搁在脑后,头往后仰靠着墙,眼睛看向天花板,许久后才说:“黄家看得上他们?”

“黑水也是靠走私起家,五百年前是一家。”

“黄家看得上,柳上贤也看不上。”

时雨一怔,也跟着点点头,也是,柳上贤虽然人品差了点,但放普通人中就是一“高富帅”。如果不是为了前妻,他也不见得会和这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只是,现在怀疑他们夫妻两立场不一还有意义吗?时雨又摇了摇头说:“你想理解人家的苦衷,也不看看人家理解你么?”说白了还是他太“圣父”。

“有你理解我就好。”

“…”怎么又绕回来了?时雨差点没一口苹果呛进气管,咳嗽了好半天才咽下去。

“你没事吧?”穆怀风慌忙要给她递水,也不管自己手上还打着点滴。

“没事没事。”还是时雨眼捷手快摁下水瓶,这才避免了他手背上的血回流。

病房里又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时雨咀嚼的声音和穆怀风翻报纸的声音。午后的暖阳在床边洒落,时雨放缓了嚼东西的速度,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穆怀风的侧影。他晒着暖阳的半张脸似乎有些微的笑意,另外一半则被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弧度。时雨起初只是想:他的脸色总算好些了,没有前天快挂了那样惨白。之后看着看着思绪就跑偏了,什么素描入门讲的明暗对比啦,什么CAD制图素材啦,直到穆怀风不好意思地垂眼韩她:“小雨。”

“啊,怎么了?”时雨一惊,立马移开视线,然后又觉得没必要欲盖弥彰,反正自己不是偷看,是光明正大地看,但间隔时间太久,又不好意思再转回去,混乱中甚至没注意到穆怀风刚才喊自己什么。

穆怀风嘴角翘起,但一想到要说的事又不得不拼命按耐住:“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什,什么事?”说话随意惯了,他突然礼貌起来反而让时雨有些不适。

“仓库里的货还剩下一半。”

“你还想着回去?”

“没有,我只是…”

“你伤还没好全呢!”

“我知道,所以…”

“我才不帮你。”时雨赌气地靠回椅子里瞪着他,下手术台才几天就想着清货,白教堂再怎么重要,又自己的性命重要吗?

穆怀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想请你替我去。”

时雨诧异地指着自己:“我?”

“对。”

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么?时雨错愕地盯着他,是觉得自己傻到没有看出其中的风险?还是觉得自己是舍己为人无私奉献的新时代好青年?不好意思,她都不是!No way!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就看到穆怀风暧昧地冲她眨眨眼,时雨眯起眼,一手托腮继续头脑风暴:不对,他才没这么浅薄,这人明明长了张“圣父”脸,但在关键时候却白切黑得可以。他要是想坑人也该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才对,况且,哪有人在这么暧昧的时候甩锅给女孩子啊?除非他…“太渣了…”时雨眯眼摇头:“拿我当挡箭牌?”

穆怀风马上摇手,还摆出一副“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的委屈脸:“不…”

“你觉得看在我和柯家是的面子上,别人不敢动手?”

“不是…”

“还是说靠我和柯家的关系交货更方便?”

“没有…”

“全外滩最香的烫手山芋,”时雨身子随着逼问逐渐前倾,宛如紧绷的琴弦:“你觉得我无所谓?”

“不,嗯?”穆怀风手一顿,而后慎重地点头:“是,你无所谓。”

“怎么会?”时雨心里的那跟弦松了下来,往后靠了靠,目光悠悠转向窗外,语气在金色的暖阳中却莫名染上了初秋的凉意:“那可是好大一笔钱呢!”

“可你不在乎。”穆怀风说完也淡笑着靠回床头。

两人之间好似有特殊的默契,明明谁都没提及金钱的话题,但他们都知道那只是一串无意义的数字。特别是在重要的人面前,在过往面前,在生死面前。

如果以财力来划分阶层,那他们两个处于天平两端的人,在乱局中都恰好走到了中间的平衡点,而后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协议。只是,并没有那种“恰好”,时雨比谁都清楚,穆怀风一直在走向自己,带着江风、暖阳和盾牌。

“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能相信的,只有你。”

“不怕我私吞或者干脆甩开手。”

“不怕。”他轻笑,似乎笑她明知故问,偏偏连那样的笑容都很好看。啧,时雨在心里不满地咂嘴:真的是,犯规。

“我要查清楚一些事情再接手。”

“好,时间地点随你定,”穆怀风继续笑,笑得眉眼弯弯:“时大老板。”

“闭嘴,养你的病。”时雨说完,红着耳根出了病房。

时雨原以为自己处于乱局之中,但等她真的想要了解,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风眼里,周围被风暴卷起的一切她都看得到,却不真切。所以在听说钱老五回国了,她第一时间就和黑叔说要见面,弄地黑叔十分迷惑:“你什么时候也问起雇主的事来了?”

“也?”

“小律之前也问过这个人。”

“我只是有些事想确认。”

黑叔给了地址,时雨和时濛才会在这个时间坐在棋牌室二楼喝茶。钱老五端着保温杯坐在会议桌主位上,漫不经心地喝着瞅了眼时濛。时濛则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打算理会的样子。

还是时雨先开的口:“钱老板生意不错?”

“哪里哪里,你也看到了,”钱老五一副“和气生财”的笑脸,原本瘦到内凹的颊侧硬是被他撑开来了:“都是靠大家帮衬,靠大家哈哈!否则我这店早就保不住了。”

“楼下那位生面孔,新来的?”

“也算也不算,他一直打理国外的生意,很少回国。”

看来这人是他的心腹,要不就是国内的生意太重要。时雨继续问:“来当会计的?”

钱老五的唇角一僵,勉力维持着笑容:“不不不,他还不够格,现在账都我自己管着。”

“辛苦钱老板,”时雨和时濛交互了一个眼神,问出了他们前来的目的:“之前的会计到底做错了什么?”

“啊,这个…这你不都清楚的么?”钱老五心虚地移开视线,喝了口茶。

“不清楚,”时雨将手搁在桌子上,目光紧盯着他:“我只负责处理。”

钱老五暗自咬紧后槽牙,再转回脸来的时候已经笑容全无。时雨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连迷茫疑惑的神情都懒得演给他看,有必要嘴硬么?他不说,总有人会说,管他是在棋牌室还是在柯家大宅。

“还,还不是因为他错账漏账。”

“哦,所以对的账本在哪里?”时雨无波无澜地反问,似是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样。

“不在我手里还能在哪里?!”钱老五的音量高了起来。

时雨却还是和方才一样淡定:“我当然不敢怀疑钱老板的算账能力,我是怀疑,”边说边身子前倾看着他:“你管人的能力。”

“你什么意思?我手下就这些人,你怀疑…”钱老五的声音又突然转低,还瞥一眼紧闭的会议室大门。

“他前脚刚断气,后脚就被人浇了汽油扔大街上,”时雨道:“没有内鬼,谁做的到?”

“这,这个问题我是想过,可是你…”钱老五犹豫着不敢说下去。

“这个内鬼不在我这儿,也不在柯家,最有可能在哪儿呢?”时雨知道他不敢将怀疑摊在桌上,这也正好让她反将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