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韦庄

韦庄（836—910），字端己，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市东南）人。早岁寓居长安、洛阳、虢州等地。壮岁南游，足迹遍长江南北。浪游十馀年，至昭宗乾宁元年（894）才考中进士，任校书郎。后入蜀，从王建为掌书记。王建称帝，韦庄官至吏部侍郎、兼平章事。

韦庄是唐末著名诗人，他的诗多纪游怀古、感乱伤离之作，写得有情致。有《浣花集》十卷，都是作于入蜀以前和初入蜀时。

韦庄的词，和温庭筠齐名，称为温、韦，在《花间集》中为大家。词中所写内容，和温庭筠相似，但在风格上不像温庭筠那样秾艳，一般写得比较清丽。

有《浣花词》辑本，存五十五首。

菩萨蛮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1]。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2]。

垆边人似月[3]，皓腕凝霜雪[4]。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5]。

韦庄《菩萨蛮》共五首，这是第二首。看来五首并非一时一地之作。这首词描写了江南水乡的美丽风光和当地女子的美丽容貌。“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两句，实际上反映了古代地主阶级知识分子为猎取功名利禄，流落他乡，一事无成，而又不甘埋没的心情。

这首词又见冯延巳《阳春集》（末二句文字略有不同），但《花间集》题韦庄作，《花间集》为韦庄同时人所编，当较可信。

菩萨蛮

洛阳城里春光好[6]，洛阳才子他乡老[7]。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8]。

桃花春水渌[9]，水上鸳鸯浴。凝恨对残晖[10]，忆君君不知。

这是韦庄《菩萨蛮》的第五首。词的主人公是一个女子，她住在洛阳，想念着流浪他乡的爱人。看来可能是作者用他的妻子的口气所写。作者虽然是杜陵人，但他住洛阳较久，在洛阳有家园，所以词中称“洛阳才子”。词的内容较平常，但抒情写景自然妍秀，可代表韦庄词的特色。

谒金门

春雨足，染就一溪新绿[11]。柳外飞来双羽玉[12]，弄晴相对浴[13]。

楼外翠帘高轴，倚遍阑干几曲[14]？云淡水平烟树簇[15]，寸心千里目[16]。

这首词写雨后风光，有一种生趣盎然的清新景象。它写女子怀人的心情，也有新的意境。

注释

[1]合：应当。

[2]画船：饰有彩画的船。

[3]垆边人似月：指酒家女很美。《晋书·阮籍传》说阮籍为人很“坦荡”，“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垆沽酒”，阮籍常去饮酒，“醉便卧其侧”，她的丈夫“亦不疑”。这里作者隐然以阮籍自比。垆：卖酒人家垒土而成的四方高、中间低的放酒瓮的台子。

[4]皓：白。凝霜雪：像凝结起来的霜雪一样。霜，一作“双”。

[5]须：应。断肠：极为伤心。这两句说，不忍离别江南，回乡也很痛苦，不如不归，等老了再说。

[6]春，一作“风”。

[7]洛阳才子：西汉贾谊，洛阳人，年十八，以能诵诗书及长于写作著名，人称洛阳才子。这里指词中女主人公所想念的人。

[8]魏王堤：古代洛水在洛阳溢成一个池，成为洛阳名胜。唐太宗李世民将池赐给魏王李泰，并筑堤和洛水隔开，称魏王堤。以上两句说，她看到魏王堤上的烟柳，心里迷惘起来，引起了对爱人的思念。

[9]渌：水清的样子。渌，一作“绿”。

[10]凝恨：愁恨凝聚。残晖：指夕阳。残，一作“斜”。

[11]以上两句说，一场充沛的春雨之后，溪边草色一新。

[12]双羽玉：指鸥鸟。杜甫《鸥》诗：“却思翻玉羽，随意点春苗。”

[13]弄晴：在晴光下游戏。

[14]轴：这里是卷的意思。以上两句是作者想象他所思念的女子此时的情况。后一句是问她，曲曲栏杆，倚遍了几曲？也就是写她久倚。

[15]簇：丛聚。这句写双方相隔遥远，目不能见。

[16]寸心：古人称心为“方寸”，又称“寸心”。这句的意思是，目之所能见者不可能达于千里之外，但所思者的情况，目虽不能见，而寸心知之，所以寸心也就是千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