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尔虞我诈

“不要！谁来救救我！”两人一路追到快活林里，终于听到前方传来动静。“女人说不要，那就是要！尽管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只会大爷更加兴奋！来，爷这就让你绝顶升天！”只见嫖五指牢牢抓住盗墓燕手腕，任凭她百般挣扎，都无法脱身。嫖吐了吐舌头，紧接着用力一扯，将盗墓燕掼倒在地，放声大笑，就要作恶。“放开这位姑娘！”未明沈湘芸追着声音，总算及时赶到。“是你！求求你救救我！”盗墓燕如同看到救命稻草，赶忙哀求道。“你不是逍遥谷那个臭小子嘛，艳福不浅啊，居然有着这么漂亮的妞儿，不如送爷一并享用吧！”嫖眯眼瞧去，顿时认出未明是那日的逍遥弟子，但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一旁的沈湘芸身上。“未明哥哥，此人的嘴真是肮脏得紧，你快教训他！”沈湘芸闻言大怒，其实又何须她开口，未明早有此意，当即大步朝嫖走过去。

“好大的胆子！”嫖弯曲双指，直取未明双目，这是他得意的鹰指功。看上去是在攻人面门，其实只是虚招，待得对手匆忙挡架时，他再改取他人下身要害，故而也称绝户鹰指功，倒是同他相配。只是可惜，嫖所擅长的是飞檐走壁，入室采花的轻功以及迷烟淫药这等下作手段，若论真枪实弹，实力只能居于四恶之末，未明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天山折梅手施展，毫不费力便抓住了嫖的手腕，嫖正欲偷袭未明要害，却感觉剧痛传来，顿时没了力气。原来一瞬之间，他的手腕、手肘乃至手臂的关节已经被未明依次卸下——天山折梅手包含了最上乘的擒拿手法，分筋错骨自是易如反掌。不过未明眼下还不打算取嫖的性命，令其手臂脱臼后便松开了束缚。嫖哪还顾得上疼痛，才刚脱离未明禁锢，立马便施展轻功逃窜，他的身法确实了得，转眼便不见踪影。

“羞羞羞，臭淫魔，刚才不还挺威风的嘛，这便成了过街老鼠！”盗墓燕爬起身来，对着嫖逃走的方向作起鬼脸，当真俏皮可爱。不过自不能如此轻易就放过她，未明刻意板起脸孔，凛声说道：“你个小贼倒还好意思说，还不快把偷的东西交出来！”“是！”盗墓燕连忙探手入怀，将赃物一一掏出，尽数递给未明，除了书画之外，还有一些银票珠宝，想必是从花痴屋中盗出。东西交还后，她恭敬地向两人行礼道谢，“二位是史燕的救命恩人，恩公的话，史燕自然不敢违背，还请恩公收好。”“你一个好好的姑娘，为什么要做贼？难道你的娘亲没有教过你偷人东西是不对的吗？”沈湘芸皱着眉头，冷声质问，闻言史燕脸色却猛地黯淡下来，轻声说道：“我……我没有娘亲……从小我便是一个人……”“什么……原来你和我一般，也没有……”同病相怜，沈湘芸忍不住流下泪来，那边史燕受她感染，也跟着泪流不止，到最后两人竟都是嚎啕大哭。

“你们怎么互怜身世起来，快别哭了。”看到这般场景，未明哪还硬得起心肠。“真是对不住，恩公。”史燕擦拭了一下泪珠，朝未明鞠躬说道，“恩公您救了我的性命，史燕感激在心。我向您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去忘忧谷偷东西了。”“好啊，那便是说要去别处偷盗，当真死性不改！看我不把你送到官府去！”未明假意威吓，闻言史燕顿时慌了手脚，连忙讨饶。“恩公饶命啊！牢里面那么多五大三粗的坏人，我一个弱女子若是被送了进去，下场一定惨不忍睹！恩公您菩萨心肠，绝不忍心做这等事！”“那你可得答应我，从今往后，不再偷盗才行。”看她吓成这样，未明暗自得意，强憋着笑说道。“是！盗墓燕以后再也不敢偷东西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史燕伸出右手，作出对天发誓的样子，然而眼珠却直溜溜打转，显然另有算盘。“这丫头，估计又在想什么自己是个小姑娘，不算大丈夫了吧。要不然就是什么是盗墓燕并非史燕的歪理。唉……”未明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去，轻轻替史燕掸去身上尘土，淡淡说道：“既然如此，你去吧。”感受到未明轻柔的动作，史燕不由一呆，从小到大，何曾有人对她这般好过，她不禁多看了未明几眼，再次道谢后方才离去。身为飞贼她的轻功也算不俗，很快便消失无踪。未明微微一笑，适才他借掸去尘土的时机，偷偷将花痴所赠的花簪还有一些银票塞进她的衣袋，短时间内她可不必再为生计发愁，不过连这都没能发现，小燕子的技术果然有待提高。

“又看入迷了吗？哼！”未明这才反应过来沈湘芸站在自己身边，正气鼓鼓地盯着自己，显然刚才自己出神的模样被她尽收眼底。未明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史燕姑娘本性倒是不坏，或许可以引她走上正途。说来我们追了这么久，丹青前辈他们该急坏了，还是快把东西送回去吧，好不好？”沈湘芸显然不甚满意这份说辞，但一时也无法反驳，只得闷闷地收好东西。一路上未明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多次穿越所积攒的笑话全说上一遍，她方才重绽笑颜。“真是个小醋坛子啊。”未明小声感慨道，没让沈湘芸听见。

“师父，茶叶已全部送到，那泼墨仙人图丹青前辈说想留下来好好欣赏几天，弟子便自作主张答应了。”“嗯，你做的很好，未明儿。我逍遥派的精髓就在这逍遥二字，除了武功以外，各类技艺的修行也不可缺失。想我逍遥历任掌门多为精通百艺的全才，你可不要效仿你那两位师兄，成日只知道埋头练功，闲暇之余应该多去忘忧谷找各位前辈讨教，才不负逍遥门人之名。”“弟子不敢辜负师父期望，自当加倍努力。明日弟子正想要去洛阳散心，还望师父恩准。”“你……看来是为师多虑了，你又哪里像你师兄是能静下心来练功的人。不过劳逸结合也是必要的，你且去吧，别玩得忘了时辰就好。”未明躬身告退，捣鼓一夜后，天色微亮他便一路雀跃地离开了逍遥谷，醉生梦死已经入手，自无闷在谷中的道理。

“好酒，真是好酒！傅某过去常自诩已遍尝天下美酒，今日方才明白自己不过井底之蛙而已，真是惭愧！得未明兄以如此佳酿招待，傅某真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说到酒如何能少得了傅剑寒，故而未明直奔洛阳酒馆，果不其然，傅剑寒正端坐其中自斟自酌，待得未明将醉生梦死放在桌上，险些把他馋哭了。“剑寒兄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兄弟相称，区区酒水何足挂齿？未明又岂是贪图回报之辈，如此说可是见外了！”未明佯装发怒，傅剑寒连忙端起酒碗说道：“怪我！怪我！傅某自罚一碗，给未明兄赔礼道歉！”说罢一饮而尽。“我看只是想趁机喝酒吧。”未明不由暗暗嘀咕。醉生梦死虽是酒中极品，但如醉仙所述，有强烈的副作用，喝多了会令人神志不清，损害记忆。未明曾仔细研究过此酒，发觉只需加入特定药材，再将它装入酒仙葫芦里沉淀，不仅可以消除后患，还能倍增香醇，此刻两人所饮用的，便是未明花了无数心血改良出的酒仙葫芦.醉生梦死。

“说来未明兄的父母一定是大英雄、大豪杰吧，不然怎么能教导出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傅剑寒满脸通红，已有了几分醉意。“其实，在下是孤儿……”未明轻声答道，傅剑寒大惊失色，说道：“什么……原来未明兄的身世……竟和小弟一般……”“剑寒兄也？”傅剑寒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后来才听人说起，当时身怀六甲的娘亲遭到贼匪袭击，身负重伤，挣扎着躲入周家村中，幸而村人淳朴善良，收留了她。娘亲绝口不提贼人身份，只说事关重大，不愿牵连他人，打算生下傅某后便离开村子。不料伤势过重，娘亲竟因难产……、傅某的名字便是她的遗言……村民可怜傅某身世，将我抚养成人。”提及过往，一向洒脱的傅剑寒也不免黯然。

“小弟的情况也是所差无几，当年尚在襁褓之时，我便被遗弃于一家农户屋前，恰好这对人家膝下无子，待我视如己出。直到快病逝前方才告诉我身世真相，说襁褓之中放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真正的名字，东方未明。除此之外还有半块玉佩，是找寻亲生父母的唯一信物。”“原来未明兄也……说来遗憾，小弟年幼时曾多次梦到父亲来到村中寻找我的着急模样，只是……那终究是梦……”醉生梦死经由未明改良，虽已不至伤及神智，但仍会令人滋生强烈的惆怅，在酒力影响下，傅剑寒早已红了眼眶，而未明也不禁想起自己父母已经死在武林正道手中，一时间情难自已。“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呜呜，爹……娘……孩儿好想见你们一面……”两人越说越是难过，到最后都是泪流满面，酒也喝不下去了。

“这酒怎么愈喝愈愁，罢了，今日到此为止吧。剑寒兄也不要太过悲伤，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能够相见。”未明出言安慰道，傅剑寒点了点头，强颜欢笑：“是啊，再说有未明兄这样的朋友，傅某也没那么孤独。小二，结账！”傅剑寒付过酒钱便匆匆离去，看来尚未走出这沉重的话题。未明也是缓慢地走出酒馆，有位妇人也结过酒钱，偷偷跟随着未明走出店门。未明佯装不知，故意左摇右晃作出醉态，然后朝人烟稀少的小巷走去。等到未明走入小巷，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沉重的身躯直直撞上他的后背，未明故意不设防备，摔倒在地。

“哎呀，抱歉抱歉，我忙着赶路，没注……咦？不可能……你是不是……叫东方未明？”未明挣扎着爬起，揉了揉眼睛，眼前站着一位肥胖的中年妇女，穿着艳丽的绿色花纹布衣，脸上挂着浮夸的惊讶。“大婶，您认识我？”“居然真的是……我就说错不了的，毕竟你的样子简直与你爹爹像从同个模子里印出来一般！”“您认识我爹？”“那当然啦，我是你的姑妈啊！当年你爹为了躲避仇人追杀，将你藏于农户家中，想要避过风头后再来寻你，怎料……他们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将你找回，还说襁褓里放着一张写有你名字的字条。东方未明，真是个好名字，这也是姑妈找寻你的唯一线索了。寻寻觅觅这么些年，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儿个总算找到你了，呜呜呜！”

妇女的演技十分生硬，神色更是虚伪，手在脸上大力摩擦却也不见有一滴泪水落下，未明不由感慨当年自己真是瞎了眼睛，竟能被她所骗。只是做戏要做全套，未明双目含泪，激动地叫了一声：“姑妈！”“娘！您怎么在这啊！”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随后一位娇滴滴的少女也走入了巷中。少女穿着一件并不合身的紫色长袍，相衬之下身材显得更加娇小，纤细的手臂被宽大的袍袖罩住，只在抬手的时候才能看到白玉小葱般的手指。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落，已经到了小腿的位置，仅仅用黄色丝巾打了个发结作为装饰，简单自然。少女的五官也小巧精致，浑身流露出一种纯真的气质，加上楚楚可怜的眼神，若非未明事先知道，定会认为这是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兰，你来得正好，赶快见过表哥！”少女的演技远比妇人高明，她仅露出淡淡的惊讶与困惑：“表哥？难道是娘一直挂在嘴边的未明表哥吗？”待得到妇人确认后，她激动地向未明行了个万福，声调也提高几分：“真是太好了……打小我便听娘一直说起，也常常幻想着表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今日一见，竟是这般风姿飒爽，英武不凡！比我所能想到的还要强上百倍！”

未明害羞地挠了挠头，这番褒奖自是令他欢喜，不过出自于这位“小兰”表妹之口，他可不敢照单全收。这位姑娘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否则他才懒得和女骗子浪费唇舌，早将她抓获押往衙门了。未明向这位“姑妈”介绍起自己的过往，提及伤心处时，小兰早已泪流满面，而姑妈好不容易也挤出一滴泪珠。“这些年真是苦了你，我的未明儿！定是冥冥中有你爹娘庇佑，你才能顺利成长，还如愿拜师学艺，相信看到你如今成人成才，他们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慰藉。天色已晚，我们母女也要回去了，一定记得要保重身体。”未明自然提出要护送二人，却被姑妈婉拒，说不愿过多劳烦，未明也不再坚持。

“表哥，以后……我能来找你玩么？”小兰红着小脸，轻声说道。“那是自然，表妹可要常来，到时表哥一定带你游山玩水，胡吃海喝！”“多谢表哥！”小兰嫣然一笑，清丽动人，未明不由看痴，待他回过神来，母女两人已然走远。“唉，刚处理完小偷，现在又来了个骗子，自古红颜还真是命途多舛啊。小燕子、雅儿，我一定会助你们逃出这尔虞我诈的深渊。”未明暗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