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硬笔楷书独体字结构技法

一、楷书结构二要素论

结构，也称结字、结体、间架，是把笔画按照一定规律组合成字的方法。相同的笔画按照不同的方法组合，会产生不同的结构类型。换句话说，掌握笔画的书写要点之后，必须掌握结构规律，才能把整个字写好。按照能不能拆分为偏旁部首分类，汉字可以分为独体字和合体字两大类。独体字就是不能拆分为偏旁部首的字，一般笔画比较少。正因为如此，独体字的结构特征更加明显，更易于理解。

笔者认为，决定楷书结构的要素主要有两个，即位置和比例。通俗地说，位置就是每个笔画分别写在哪里，比例就是每个笔画的长短、粗细。因为字是写在二维空间里的，它有两个向度，即横向和纵向，因此，笔画的位置又细分为左右位置（亦称横向位置）和上下位置（亦称纵向位置）。只要掌握了构成字的每个笔画的位置和比例，这个字的结构就能够掌握准确了。[8]结构示例如图3-4所示。

我们以“十”字为例，组成这个字的笔画只有一横一竖。我们先看位置。从左右位置看，后写的竖要写在先写的横的中间，偏左或者偏右都会导致字形不稳定，不美观；从上下位置看，竖不仅要穿过横的中点，而且要让横竖的交点成为竖的黄金分割点，即竖的上半部分占竖的总长度的0.382，下半部分占竖的总长度的0.618。从比例看，横和竖的长度基本相等，竖稍长一点。“十”字的比例如图3-5所示。

无论是位置不准确，还是比例不适当，都会导致结构出现问题。为此，读者必须牢牢记住位置和比例这两个结构的基本要素。

二、楷书结构原则

“从操作理念时间先后的角度划分，汉字结构规律有三个运行过程，依次为：（1）立形求稳过程，旨在谋求稳定感；（2）空间调整过程，旨在追求美感；（3）求活求异过程，旨在表现动感，即稳中求动，动静结合中求美”[9]。笔者认为，楷书的结构原则主要有稳定、匀称、变化和联系四个原则。

（一）稳定原则

王羲之云：“金书锦字，本领为先，尽说安危，务以平稳为本。”[10]要想做到结构稳定，应该注意以下几个方面。

（1）横平竖直：凡是有长横长竖的字，一般要让它横平竖直，这样结构比较稳重。如果横不平，竖不直，字形自然不稳定。

（2）撇捺对称：有撇有捺的字，撇捺的长度可能不同，但是撇捺的角度一般是对称的，而且撇捺的末端一般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我们可以把撇捺看作人的两条腿，这两条腿必须长度相等，而且要站在平地上，站得才正。

（3）撇点对称：有些字的下边没有撇捺，而是撇和点，虽然长短不同，但是也要写得角度对称，下端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组合在一起后能够站稳。

（4）上下对正：字的上下笔画必须对正。如“三”字的三个横的中点要对正，“车”字的撇的起笔处和下边的竖对正。

（5）斜中求稳：有些字是由倾斜的笔画组成的，既没有长横长竖，也没有角度对称的撇捺。写这样的字时就要把握好字的重心，保证重心平稳。

（二）匀称原则

所谓匀称就是各部分配合得合适。字形匀称，人们看了才会感到赏心悦目。在楷书中，匀称主要表现为以下几种形式。

1.左右对称

杨辛、甘霖说：“形式美的主要法则包括对称均衡。”[11]乔治·桑塔耶纳则说：“由于眼部肌肉平衡而感到的舒适和省力，在某种情形下是左右对称的价值的根源。”[12]

2.距离相等

距离相等就会显得匀称。当然，这里所讲的距离相等不是完全相等，而是稍有变化，具体变化原则见下文。笔画之间距离相等可以细分为以下5种。

（1）横向等距：“三”“与”两字的三个横之间距离要基本相等，“互”字的四个横之间的距离也要基本相等。如果差别太大，字形就不匀称。

（2）竖向等距：“山”“川”两字的三个竖向笔画之间距离要基本相等。“也”“巾”两字的三个竖之间的距离也要基本相等。

（3）斜向等距：“乡”字的三个撇之间的距离要基本相等，“勿”字的三个撇、横折钩的竖之间的距离也要基本相等。

（4）中点起笔：在独体字中，很多笔画都从上一笔的中点起笔，这样字形显得匀称。比如“万”字的撇要从横的中点起笔，“互”字的每一笔都从上一笔的中点起笔。

（5）同时等距：字是写在二维空间的，所以在写字时既要注意左右位置，又要注意上下位置。比如“可”字的“口”部放在哪里最合适呢？应该放得偏左偏上，放好后这个字的三个横之间距离基本相等，三个竖之间距离也基本相等，这时候才能算最匀称。同样道理，写“司”字时要让四个横之间的距离基本相等，三个竖之间的距离基本相等。“画”字有五个横、五个竖，它们之间的距离基本相等，字形就匀称。

3.斜向平行

在横平竖直之外，还有一个规律，就是在既有斜撇又有横折钩时，横折钩的竖部一般和撇平行，这样字才稳定、匀称，否则就不协调。

4.相对均衡

有些字左右并不对称，为了达到均衡，就需要调整笔画的位置，使字的各个部分分量相对均衡，从而达到匀称和谐。比如“大”字的撇偏左，而同样由横、撇、捺三个笔画组成的“丈”字则因捺左边出头而把撇向右移动。再比如“寸”字的竖钩左边有个点，这就需要把竖钩写得偏右一些，以便达到相对均衡。如果把竖钩写在中间，那么左边既有钩，又有点，就会显得分量太重，左右就不均衡了。同样道理，“书”字的竖应该偏左一些，因为右边既有横折的竖部，又有横折钩的竖部和钩部。如果字内各部分形成的空白面积相近了，字形就匀称了。

（三）变化原则

这个原则是指楷书不像小篆那样字形基本对称，而是富于变化。这种变化从微观看表现在笔画上，从宏观看表现在字形上。不管是微观变化还是宏观变化，都符合一个共同原则，那就是“三紧三松”原则。

1.“三紧三松”原则

“如果我们仔细观察和分析从魏晋到唐宋的楷字法书，就会发现绝大多数字的结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内紧外松、上紧下松、左紧右松。因而字的重心一般是处于中宫中心点的略微偏上偏左的一个小范围内”[13]。我们把这个原则简称为“三紧三松”，也就是内紧外松、上紧下松、左紧右松。

我们还以“二”字为例，为什么我们把它写成上边的横短，下边的横长，而不把它写成上边的横长，下边的横短呢？当然是为了稳定。常识告诉我们，上边小下边大的物体稳定性好。所以楷书的结构也遵循这一原则，这一原则用“三紧三松”理论来阐述就是上紧下松。王羲之说过：“夫学书作字之体，须遵正法。字之形势不得上宽下窄。”[14]

我们再来看“小”字，如果左边的点稍短，右边的点稍长，字形就比较匀称，反之则不够匀称。换句话说，仔细观察的话，我们就会发现，一些看似左右完全对称的字其实稍微左边轻右边重，比如“王”字。这就是左紧右松。

我们以“书”字为例，再讲一下“三紧三松”原则：这个字的竖被分成A、B、C三段，位于上边的A段比位于下边的C段短，就是上紧下松；位于中间的B段比位于外边的A段和C段短，就是内紧外松。这样，字形就在匀称的基础上有所变化，不至于单调呆板。

但是仅仅做到内紧外松、上紧下松、左紧右松还不够，因为松紧的程度需要准确把握。下面我们就要引出另一个重要的比例原则——黄金分割。

2.黄金分割原则

黄金分割是造型艺术中最容易给人美感的构图法则。分割的方法是把一条线分成两部分，全长跟其中较长的一部分的比等于这一部分跟余下部分的比，即a：b=b：（a-b）。这一部分约等于全长的0.618。

我们仍然以“二”字为例，第一横的长度就是第二横的0.618，按照这种比例书写，字形最为匀称（如图3-6所示）。

我们仍然以“书”字为例。前文已经讲到，这个字的竖的B段最短，C段最长，但是B段和C短的长度比例是什么样的呢？答案是A+B≈C, B段的中点是这个竖的黄金分割点。

关于黄金分割，美学家已经作了详细的解释：“在植物中，无论是挺拔魁梧的乔木还是矮小秀雅的灌木，它们所形成的直的或横的长方形常常接近黄金分割比例。诸如牡丹、月季、荷花、菊花等观赏性花卉含苞欲放时，花蕾呈直的椭圆形，且长短轴的比例大致接近于黄金分割。……在动物界，形体优美的动物，如马、狮、虎、豹、犬等，凡是看上去健美的，其身体部分长与宽的比例也大体上接近于黄金分割，蝴蝶身长与双翅展开后的长度之比也接近0.618。而禽兽等高级动物的体温介乎37℃～39℃，这一温度正是水的液态范围0℃～100℃两个黄金分割点之一，即38℃左右。……维纳斯的体形符合希腊人关于美的理想与规范，身长比例接近利西普斯所追求的人体美的标准，即身与头之比为8:1。由于8为3加5之和，这就可以分割成1:3：5，这就是‘黄金分割律’，这个比例成为后代艺术家创造人体美的准则。人的脐部到头顶的距离与脐部到脚底之比、头顶到举手指端的距离与脐部到头顶距离之比、膝盖到肚脐与膝盖到脚底之比，都符合黄金分割。……医学专家也观察到，当人的脑电波频率下限是8赫兹，上限是12.9赫兹，上下限的比率接近于0.618时，乃是身心最具快乐欢愉之感的时刻。”[15]同样道理，“乐曲中华彩段的设置、胡琴‘千斤’位置、六十四卦中吉凶数之比、建筑造型组合、华罗庚优选法的最佳点，以及自然与社会众多现象都有等于或接近黄金分割0.618的特点。当人们接受到符合黄金律关系的信号时，都会感到舒适惬意。可以说，哪里有黄金分割关系，哪里就有美的踪迹”[16]。

上面我们不厌其烦地罗列了长长的文字，目的就是请读者注意，黄金分割律非常重要，我们要主动地把这个规律运用于楷书结构中，这样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学习效果。

具体说来，楷书中黄金分割有以下几种表现形式。

（1）撇捺连点：如“人”“久”“及”三字中的撇和捺虽然长度不同，但是两个笔画的连接点都在整个字的0.618处，也就是中间偏上一些。

（2）撇捺交点：“又”“义”“叉”等字的撇捺交点就是字的黄金分割点，偏下的话，字的重心就低，缺乏神采。

（3）撇横连点：在“斤”“丘”“后”等字中，横和撇的连点就是这个字的黄金分割点。

（4）横竖交点：“十”“千”“丰”等字的横和竖的交点都稍偏上，在字的黄金分割点。

（5）竖或撇的第二部分的中点：字中的长竖、长撇被两个横分成三段时，它们的比例是A+B=C, A＞B, B的中点就是黄金分割点。我们以“中”字为例，它的中竖被“口”部分割成上中下三段，我们分别把它们叫作A、B、C, A段和B段的和应该等于C段，同时A段比B段略微长一点（如图3-9所示）。所示“夫”字的撇也被两横分成三段，它们之间的比例和“中”字的竖相同。

把“三紧三松”原则和黄金分割律结合起来以后，字的结构就好理解多了。我们以“大”字为例再解释一下：这个字如果写成横的左边长右边短，或者撇长捺短，就是左松右紧（如图3-10）；如果写成横很长，撇捺比较短，或者撇的上半部分长，下半部分短，就是上松下紧（如图3-11）；如果写成捺偏右或者偏下，就是内松外紧（如图3-12）。正确的写法如图3-13所示：上边窄，下边宽；左边短，右边长；三个笔画交于一点，这个交点偏左偏上，是这个字的黄金分割点。

（四）联系原则

联系原则就是笔画之间要有内在的联系，使这些笔画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而不是简单的笔画的堆积。笔画之间的联系可以细分为三种。

1.前后联系

每个笔画的终点和下一个笔画的起点互相呼应。比如写“三”字，写完第一横后笔意要指向第二横的起点，写完第二横之后笔意要指向第三横的起点，这样三个笔画前后呼应，气韵连贯，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如图3-14所示）。同样道理，写“川”字时也是写完一个笔画就指向下一个笔画，使笔画之间互相联系，互相呼应（如图3-15所示）。

2.首尾呼应

一般来说，字的最后一笔要和第一笔相互呼应，使前后联系，首尾呼应。如下面的“虫”字末笔是点，和第一笔竖的起点遥相呼应（如图3-16所示）。还有“次”字，末笔捺和首笔点遥相呼应（如图3-17所示）。

3.指向中心

即笔画向字的中心聚拢，相互联系。如下面的“兴”字，三个点、两个撇都指向字的中心——横的中点，这样这六个笔画有一个共同的“家”，联系紧密（如图3-18所示）。再比如“米”字，如果在这个字的横和竖的交点画一个白点，可以看出，点、撇、撇、捺都指向这个白点，所有笔画指向这个字的中心（如图3-19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