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事急从权
“你说,生富贵人家,尚且也有许多的烦恼,而若是在寻常人家,还要有恶霸寻衅滋事,这样,生活该是有多艰难。”麟囊将手放在栏杆上,隔着帷帽的面纱看向楼下,下面热闹十分,许多卖苦力的听着说书人的故事,喝着大碗凉茶,似乎并不觉得生活如何艰难。
大概,心里十分苦的人,一点甜头就足够填满内心了吧。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回过神时,只听见说书先生最后的一句话,博得满堂喝彩。
其实有时候,在见过太多社会阴暗面的官差与普通民众看来,这样的凶手简直就是一抹亮色,毕竟,京城最不缺的便是仗着家业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五陵年少争缠头”,虽然是天子脚下,等闲人不得放肆,然而识相的京中府尹遇见纨绔伤人,往往忌惮他们家中的势力,不愿多管,只得息事宁人罢了。幸而现在的府尹曾纨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其家世虽不显赫,到底也是出过一些敢于进谏的言官,曾被先帝赞颂“忠直不贰”,那些家中子弟被责打的小官,虽然恨毒了他,到底也不敢做什么,不过是在朝中参上他几本,回头也只能感叹到底是家业轻薄,没什么根基,不如那些世家善于驾驭子弟,圣人本就不大理事,对于曾纨的名声有所耳闻,也就默许了他行事不给那些官员留面儿,因此这几年,京中欺男霸女之事明面上见得少了,转入更深的地方。
尽管如此,宇文长庆还是相信,如今的律法虽不完善,到底也不能由私刑替代,不然,只会乱了纲纪,“笃笃”。麟囊敲了敲桌子,一脸凝重地指向楼下,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一队官差抬出了一架蒙面的尸体,白布罩着,依稀还能看出是个高大健硕的男子,身形并不下,官差们抬得有几分吃力。
“真干净。”宇文长庆眯着眼睛,手指关节顶住下巴,道,“看来此时并没有任何妖界的关系,我且去看看你要一起吗。”伸出手,眼里是明明白白的邀请与鼓励。
麟囊回头放下一锭银子,将手搭上,笑道,“走吧。”宇文长庆便环住她,从二楼一跃而下,好似扑食时候俯冲的雄鹰,身姿倒也十分矫健,引得楼下的客人一片惊呼,小小的乱了一场,待他稳稳落地时,银发从玉冠里落下几根,更加显得面容俊俏,有些妇人偷眼看他,还红了脸。
环着麟囊走到官差面前,“道盟。”噗,面对麟囊以外的人,话倒真是少得不行,若非必要,大概他宁愿不与这些外人接触吧,掏出令牌,略微在差人面前停了片刻,便掀开遮面的白布,仔细查看其中妖力的痕迹,视线往下时,轻轻地吸了口气,急忙双手挡在麟囊眼前,“你看到不好。”牢牢地盖住麟囊的双眼,任她挣扎半天,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那么宇文长庆看见的自然是了不得内容,行凶的那位,不管是何身份,这次的手法,有了变化,他取走了被害人……象征男性身份的组成部分。
“是什么嘛,为什么不让我看。”麟囊有些委屈地嘟囔着,伸手要去拨开他的手,却被盖得更严丝合缝。
“若是我这样,她还会喜欢我吗。”宇文长庆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共情,心里划过一丝担忧,“我要嫁给你”,耳边响起麟囊之前的话,他脸上登时泛起可疑的玫瑰色红晕,连带手也生了温,掌心滚烫地贴在麟囊眼睛上。“案件恶化,行凶者虽然确认并非妖族,但是这么重要的关头,我又在乱想些什么。”猛地一甩头,宇文长庆环住麟囊,往后退了出去,踏上剑,飞行了许久,待脸上的潮红退去时,方才松开捂着麟囊眼睛的手。
就在他将要解释时,一道银光闪过。
箭矢如坠地的流星般,疾速冲向麟囊,“小心。”转身挡在麟囊面前,箭矢即将刺入他的左肩时,麟囊抬手凝出剑意,用力挥开那羽箭,剑上带的心法,到底还是划伤了宇文长庆,温润的血溅在麟囊前额上,麟囊面露担忧地看向他,宇文长庆只是笑着牵扯嘴角道,“无事,这剑虽然是冲着你来,到底也看透了我会护着你,我们先离开这里。”麟囊回首看见一角月白色衣袍。
御剑如乘奔疾风。
“不,是冲着我来的。”麟囊心里暗暗痛了几分,却仍旧努力微笑道,“庶姐好本事,买得通这么好的刺客。”
宇文长庆用未曾受伤的那只手臂将她环在臂弯里,道,“无论她们如何,你也依旧是你。”
麟囊不是没生出过报复的心思,可到底还是觉得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若非做得太过分,视而不见也罢,不能给了祖母拿捏母亲的机会,生了恻隐之心。
“我说过我会茅山术。”麟囊仰头看向御剑的宇文长庆,风瑟瑟地吹起他的长发,饱满光洁的额头,趁着闪亮的银发,煞是好看,麟囊笑得真心,“我也可以保护你。”
“那日你打不过道士魂魄,怎么法术进步得这么快。”宇文长庆心里其实知道,麟囊不过是因为自己在那里,也许其中有些小心思,但是没什么恶意,只是甜蜜的,甜蜜的小心思。
“被你发现了。”麟囊吐吐舌头,心里微微笑了,沈云秀好本事。
“废物。”沈家二房院子里,沈云秀面前跪着心腹丫鬟雨晴,只见她面色不虞,脸带恼恨,一把将屋内陈设推到地上,瓷器碎了一地,怒道,“千金的杀手,竟然连一个沈麟囊也没办法解决,废物,都是废物。”
“小姐,那一箭千金说,与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道士,那道士法力高强,提早发现了箭,因此才……”雨晴跪在地上小心地回话道。
“呵,真是好本事,全天下的男人都要围着她转,起来吧,我非得好好收拾她不可。”沈云秀面色稍缓,心中暗暗生起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