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实而直白的生活记录——江志成报告文学特色分析
报告文学家江志成先生为人处世真实明快。文如其人,一部报告文学集《春华秋实》也尽显自然清新、朴实无华的风格。作品中的人物和事件,尽管经过文学的选择与提升,但依然保持着生活的“原生态”的品质,读来让人触摸可及,身临其境。同样,一部《春华秋实》也分明铭刻着作家的生活履痕与情感印记。
大凡优秀的报告文学作品,之所以具有文本可读性与艺术感染力,首先在于它表现出以“非虚构性”为核心的写实优势。在时代激变与生活转型的当下,报告文学也因此比其他文体更能产生与社会生活之间的理想的共鸣状态,为求变求新的社会大众提供了解外界与自身的崭新视角。《春华秋实》最显著的特色就在于它的写实风格,在于它对报告文学文体建构原则——真实性的坚守。作家江志成先生始终是以改革开放以来池州历史变迁的一个见证人和记录者的身份来说话的。作者在这部书的“后记”中有这样一段直白而深情的文字“18年来,我积极投身池州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的伟大实践,亲身经历了池州人民团结奋斗、艰苦创业的风雨历程。我看见发生在池州大地的许多撼人魂魄的重大事件,我听见发生在池州大地的许多催人泪下的感人故事,我感受到池州人民为改变贫穷落后面貌而努力奋斗的跳动脉搏……”,池州近20年来风风火火的发展历程和惊天动地的创造奇迹,池州人身上所包蕴的深厚的历史积淀和鲜明的时代精神,池州那丰富的文化内涵与美丽的自然山水,都成为作者写作取之不尽的源泉,成为激发作者写作欲望、写作热情与写作才华的原动力。正是依赖于这些亲切、熟悉而厚实的原始材料,作家才能充分发挥其丰富的想象力和独特的创造性,为我们留下这些真实而生动的文字。
《春华秋实》的所有篇章都是以真人真事为基础的,文本中描述的完全是可以与现实对应的确指的地域性事物与具体人物。其实证性的价值尺度不仅包括事件基本真相与人物基本面貌的真实确指,甚至包括现场情境与人物语言的原状态记录。如写人物的《党的形象高于一切》《叶新太的故事》,前者的主人公是省委组织部评选的优秀军队转业干部,是市委组织部考察推荐的优秀共产党员:他身处“高危岗位”,在物欲横流、灯红酒绿的诱惑面前,时时处处慎言慎行慎独,廉洁奉公,艰苦奋斗,用高尚的形象为我们树立了一座共产党人的丰碑。在作者的笔下,这座丰碑的竖立完全是以真实的日常生活场景与普通的工作业绩为基础的。而后者的主人公叶新太则是全省精神文明“十佳”人物,在这个普通的山村老人身上,读者既看到了真实,也看到了崇高,而真正直接感动读者的是作家在作品中所列举的一连串真实的数字:40多年如一日,抚孤济贫,助残扶贫而不图任何回报;18年无微不至地抚养了五名孤儿,照料过十几位痴呆残疾人……而以写事件为主的《众志成城锁蛟龙》,作者为我们提供的文本描述,犹如电视台实况转播,十四个日日夜夜,无数个惊心动魄的场景,都为读者提供了真实感人的接受效果。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报告文学的真实性的追求,虽然是以对现存人物和事件的非虚构性描绘为原则,但它并非是照相式的“有闻必录”,并非是对生活原型的仿真或是对生活材料的堆积。报告文学的文本描绘,除了作家对写作素材作必要的剪辑与重组外,还必然包孕着作家对写作对象的审美认识,并力图在真实的描述中将这种选择与认识传达给读者,在《党的形象高于一切》中,作家对赵仕平这个普通基层领导干部的还原,目的是彰显反腐败特别是在高危岗位上反腐败的艰难;同样,在《叶新太的故事》中,作家也不是在简单地表扬好人好事,他真正要传达的是如何在全社会推崇一种不图回报的奉献精神,而这种精神正是构建和谐社会的基础。
《春华秋实》另一个值得分析的特色是直白。在江志成所有的报告文学作品中,少有渲染与铺陈,当然也少有浪漫与空灵,直白写实似乎成为作家一种自觉的审美追求。对于英模人物的描述,作家一反过去泛政治化时代人物描写的“英雄化”模式,完全撇开以豪情与诗化为主色调的宏大叙事,而是力图通过日常生活流程来展示人物的生存状态与精神面貌。于平常中造就英雄,于平凡中透视伟大,让读者在亲切可信中肃然起敬。同时,这种直白写实的手法的运用,所赖以存在的手段是白描。请看作家笔下的主人公肖像:
赵仕平身高不到1.7米,体重不过100斤,个不高,体形瘦,衣着朴素。你很难把他与高大魁梧的军人形象联系在一起,但他却有27年军龄;你很难把他与山一样的男子挂起钩来,但他虽没有大山的伟岸,却有大海般的胸怀和30年党龄。(摘自《党的形象高于一切》)
叶新太身高约1.5米,身材瘦弱,体重不过45公斤,常年穿着平布粗衣,剃着平顶头,白头发白胡子,是个朴实、地道的山区农民。(摘自《叶新太的故事》)
写人如此,写事业也如此:
1996年8月14日,长江干堤东至县扬墩段突然出现长60多米,深4米的大面积塌陷,滚滚江水穿堤倒灌,江堤危在旦夕。堤内21万亩良田和16万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受到了严重威胁。(摘自《众志成城锁蛟龙》)
《春华秋实》中几乎所有人物描写都是简约手笔,但取法精妙,笔到神到,寥寥数语却尽显其精神,匆匆几笔却道尽来龙去脉。白描手法的运用纯熟自如,读来使人有相逢一遭的感觉。但简约并不简单,直白并非无情。文学的思维既是形象的思维,又是情感的思维,以真人真事为创作素材的报告文学也不例外。真人真事也许是感人的,但仅仅是直白的记录或是数字的罗列,是很难深深触动读者视觉神经并实现艺术共鸣的,唯有融入作家的审美情感,才能形成报告文学的文学间性与审美张力,使读者在一种文学阅读的美感中去感受作家所要报告的人物与事件。因此,《春华秋实》真正动人魂魄之处,当是埋藏于其中的情感内核——乡恋之情。正是这般真诚而热烈的情感动力,驱使着作者拿起手中的笔去描绘池州大地的图画,去展示池州人的风姿:“一种神圣的使命感,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催促我拿起纸笔,倾注满腔热血,尽可能记录下池州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尽可能地采撷下池州精神文明建设的瑰宝繁花,尽可能地追随这块土地上铿锵豪迈的时代节拍。”(《春华秋实·后记》)作家对家乡和家乡人的钟爱之情踊跃于字里行间。人们也不会怀疑,在建设新池州的浩荡人流中也有作家的身影。
当笔者正准备结束这篇文字时,恰好收到江志成先生寄来的报告文学新作《郑孝和与他的“天方”林梦》,这篇准备收入由省委宣传部、省文联组织编写的大型报告文学集《江淮创业群英谱》中的作品,是以被誉为“中国茶王”的安徽天方茶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郑孝和为报告对象的,天方集团位于石台县,报告文学家的笔锋仍然锁定在池州。不过,拿这部新作与收集在《春华秋实》中的那些作品比较,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出作家在报告文学创作上的新的努力,除了依然保持真实与直白的艺术追求外,在报告文学文学性的提炼上改进与升华是明显的,这使笔者深感欣慰。
《文艺百家》2007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