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但是,我们回过头来看看比较简单的手段。大路旁,您偶然见到一簇植物的时候,便随意采摘一株草;此时,您会发现一种不受束缚、坚持不懈、出乎意料的智力活动。现在有两株可怜的攀缘植物,您散步时曾无数次见到过,因为这种植物比比皆是,甚至在连一撮腐殖土都保留不住的不毛之地都能见到。那就是野生苜蓿的两个品种,就最朴素的字面意义来讲是两种莠草。一种带有红色的花,另一种则是一簇豌豆大小的黄花。看着它们钻进草地,隐蔽起来,人们怎么也不会料到,它们早在锡拉库萨的杰出的物理学家和几何学家之前,便已发现并试图把阿基米德推进器的令人震惊的特性不是应用于液体的升高,而是应用于飞行技术。由此,它们让种子构成带有三四道螺旋的轻微的螺线,以极其奇妙的构思计算好减缓它们脱落的速度,这样,借助于风力,它们可以延长空中的飞行。黄色的野苜蓿甚至还改进了红色野苜蓿的装置,螺线的边缘长有双排疏刺,显然有意在行人经过时攀附于衣服,或者钩住路过的动物身上的皮毛。显而易见,它指望能同样享有茸毛叶植物的好处,也就是说通过借助绵羊、山羊、兔子等撒布种子,同风媒或者说借助风力传粉结合起来。
在这整个艰苦的过程中,最令人同情的是此种努力的徒劳无益。可怜的红苜蓿和黄苜蓿失算了。它们那令人注目的螺旋器对它们毫无用处。这些螺旋器只能从某个高度,从一棵大树的树冠或一棵高大的禾木植物上跌落下来时才起作用,但是,因为它们长得与草一般高,因此,刚转四分之三圈,便已碰到了地面。我们于是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失误的例子,自然界中一个进行摸索、试验和不足为怪的失算的例子。这么说来,要断言大自然永无谬误,就不能对它过于苛求,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暂且不谈三叶草,这另一种蝶形的豆科植物几乎同我们在这儿所关注的其他植物混同起来,不妨来考察一番苜蓿的其他品种,它们并不采用这种飞行装置,而坚持荚果的原始传播方法。在苜蓿的品种之一香橙亚科苜蓿身上,人们显然能领会到螺旋形荚果如何过渡到螺旋推进器。另一个品种黄芩类苜蓿,则把这种螺旋推进器弄成圆球形。看来,我们正目睹一种发明产生效益的动人场面,我们正参与一个命运未定的家族的探索,它正在寻找确保其前途的最佳方法。黄苜蓿对螺旋器感到失望,于是便添生了尖尖的疏刺和钩状似的茸毛。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它暗自思忖,既然自己的叶子招引了羊群,那么羊群不可避免而且理所当然要关心它的后裔,难道不可能是这样的吗?至少,多亏这新的努力和绝妙的念头,带黄花的苜蓿要比它最强壮的亲属——带红花的苜蓿传播得广泛得多,难道不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