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啊齁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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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买黄宝马,自己开

借着对顾克思的关心,兰亮亮摁响了我家的门铃。

这让我老大的不快。

曦曦马上要考试了,决不许他久坐。对顾克思的所思所想,我也不打算和盘托出。

不递烟、不沏茶。

这暗示了什么,兰亮亮肯定明白。十几分钟后,他依然没有抬屁股的意思。真不想瞎聊,可他不断转换话题,弄得我不开口都难。

瞅着老彩电,他痉挛似的摇头。沉默了一会,心不在焉地问:“公积金攒不少了吧?”

这个话题还感兴趣,因为龙卡上的数字怎么着也能让我傲一把:“四万多块钱吧。”

兰亮亮似乎并未注意到我感情的变化,五位数的公积金也并未让他惊讶,依旧是沉思状。他自语:“别光攒钱,弄得不像个家样。”

操你祖宗,画个圈在这等着我?

没法给他冷屁股,就给他冷面。瞎侃吧,俺不言语还不行?一小时后,兰亮亮拔腿走了。曦曦轻轻的一句“兰叔叔再见”,没得到回应,却得到我一个大白眼。

坐在沙发上懊丧极了。本来心情挺好的,让这个熊儿一搅合,玩完。

彩票,是不是该加倍投注?干脆就让他们叫我赵四注,能中大奖,全世界都这么叫我又何惧?

兰亮亮不是有两套房子吗?我他妈买别墅。

我有一栋别墅,面朝大海。

蓝亮亮开着宝马在海岸路行驶。一株株黑松闪过,那剪影般的美,让这个冬日显得很素净。

我坐在副驾位置跟身后的鞠花和曦曦说闲话。

轿车跑上缓坡。错落有致的欧式建筑一掠而过。异国情调,好舒心。

拐弯后,视野顿时开阔,映入眼帘的群山渐行渐近,有种被拥入怀的感觉。

我的别墅静卧在向阳的坡地上。女儿说,怪啊爸,品味会随着别墅清丽的色调高雅起来。我转转眼珠子,哨声婉转。

距别墅还有数百米时,兰亮亮放慢车速,还笛笛了两声。几秒钟后,吕冬阳出现在门前,朝着宝马点头哈腰。

兰亮亮猜测:“是不是又偷着喝小酒了?”

曦曦打趣:“吕叔叔跟日本人似的,礼道特多。”

兰亮亮纠正:“他是贱毛病特多。”

鞠花咯咯咯。

我不言语,脸上掠过一丝不悦。鞠花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收敛了笑容。

车经过冬阳身边,兰亮亮并没减速。冬阳举起手,想打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我注意到,他朝着方向盘斜了一眼。

在这看门,冬阳规矩多了。沏一壶茶,喝到“青州府”;听一天小戏,乐得屁颠屁颠。晚上就二两,不过瘾也抹着嘴说舒服。有人管着了,想多喝没门。

我们一家下车。兰亮亮问:“赵哥,晚上还有应酬吗?”

“再说吧。”就这一句,他就得老老实实地呆着。不拴着,让他去寻花问柳?想拿着我的钱去快活,没那么容易。

我俩同年生,论生日,我只比他大两天。以前,谁听见他叫我哥了?现在嘴皮子抹油也算学乖了。哼哼,再不乖点,我骟了他。

知道他都是表面文章,内心巴不得这小楼今晚就塌。冬阳有一次告密,说这小子想不明白我老赵的运气怎么那么好,成堆的金子怎么就压不死我?哈哈,千万大奖揽入怀中后,兰亮亮眼珠子都绿了。

我让冬阳捎话过去,就说我家祖坟在龙脉上,鸿运来了挡不住。

这话,兰亮亮揣摩了数日。为求答案,买来《周易》研究。书中有讲解,可他老觉得深入不进去。后来,捧书苦读的成了顾老师。兰亮亮这样拜托:嚼过的馍不香就不香吧,我贱我愿意吃。顾克思啼笑皆非,说:亮亮,这比喻不贴啊,把我当你娘了是吧?

二人嬉闹后,神魂颠倒了好一阵子。终于,兰亮亮厌食了,他说顾克思嚼过的东西有酸臭味。顾克思长叹一声:好吧。

好吧,还是我来研读《周易》。一个月后,我也被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弄得一头雾水。只识八卦图形,却难探求六十四卦之奥妙,智商太低啊。得,别费心劳神了,还是好好供奉列祖列宗吧,兴许还能连中千万呢。这样一想,不由得捂住了嘴巴,妈也,真想气死兰亮亮啊?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出神。生活太优越了,有种无所事事的感觉。茶几上,花瓶里的雏菊闲适地开着,黄花和红花互相衬映,一个娇羞,一个艳丽。

跟鞠花热恋时,我曾亲昵地呼她为雏菊宝贝,潜意识里肯定有猥亵之意。鞠花挣脱我的爱抚,用一种疲惫的声调问:“干嘛这样叫我?”我搂着她娓娓道来:“雏菊是太阳菊,代表着藏在心底的爱,多好。”鞠花笑而不语。

哎呀,这一晃十七八年过去了,鞠花的眼角都生出鱼尾纹了。成了阔太太的她,最愿意去的地方就是美容院。留住一副娇好的容颜也是我所愿,谁愿意心爱的人一天天变成黄脸婆?

鞠花最近撮合了一段姻缘。看见冬阳跟妹子生疏又亲热的样子就偷笑。我留意到,鞠花的脸皮虽白皙,可已没有嫩嫩的感觉了。当年的雏菊宝贝又浮现在眼前;水灵灵的影像消失后,只有感叹。

鞠花认定能够砸酒缸救人的只有妹子,何以见得?你看啊,鞠花说,妹子把生活费压到百十元,五百元罚款硬是咬牙交上了,这样有刚性的女人还能不给冬阳一个安顿的家?我点头,对妹子肃然起敬。思忖后,觉得老婆吃猪头美滋滋的样子蛮可爱的。

冬阳的媳妇从二楼下来。见她面颊红润,还略带喘息,就知道刚刚忙完。想想冬阳终于有了暖被窝的女人,我心透亮。

“我去沏茶。”妹子边用腰间的小围裙擦手,边朝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都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有点拘束。

我微笑点头。看她快步走向厨房,蓦然间感觉她身上的乡土气息渐淡。我高声说:“给我冲牛蒡茶。”

“嗯。”妹子很高兴。中式棉袄裹着的曲线有致的腰身消失在厨房。

牛蒡茶是妹子从老家带来的。喝惯了铁观音,根本受不了这土了吧唧的味道。后来,冬阳转述他媳妇的意思,说牛蒡茶降血脂,这才激起我的一点兴趣。偶尔喝几口,别说,那股天然的清香还是很宜人的。

妹子笑吟吟地端出茶,章雨的大脸盘子也跟着出现:“赵哥,中午想吃什么?”不笑还好,一笑连牙花子都露出来,真让人受不了。寻思了一会,我对妹子说:“想吃你做的窝窝头了。”妹子答应后,爽快地进了厨房。章雨扭着屁股上了二楼。

鲤鱼翻身击水的声音唤我起身,刚走近,就见数条半大不小的鲤鱼吧唧着小嘴游来。我抓起一把干食撒下,鱼儿撒欢,抢到食后便散开享用去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

鱼池里的水绿莹莹的,偶尔浮出水面的鱼脊肉感得让我陡生抓鱼赏玩的冲动。

顾哥缓步走来,让我看这个月的支出清单。我摆摆手。顾哥轻轻一句“好吧”,退后。

窗外,笼子里的鸟叽叽喳喳。

我一时兴起,叫回顾哥,推开木格门,走出花园。

“身体怎么样?”

我放慢脚步,等顾哥上前,谁料想,他却停住了。

“哦,好多了。”

顺着灌木丛夹成的小径,我们往凉亭走去。

“你那小保姆还让她爹锁在深闺?”

“唉,当代悲剧。”

我笑了,看其痴情满面,不忍心再打趣了。

凉亭里风寒。

我和顾哥下石阶,绕过假山,走向藤萝架。

“兰亮亮最近还安分吧?”

顾哥沉吟片刻,欲言又止。我回头看,他扑哧笑了:“这小子痴得吓人。”

“怎么?”

“给他讲《周易》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就记住了土生金。这两天忙着把破面包改成黄色。”

我仰天大笑。

顾哥趋前一步,低语道:“他说你开宝马早晚得倒霉。”

我警觉起来。

“红就是火,火……”

“火还不烧死我?”

顾哥点点头。怎么看老顾也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给兰亮亮讲解得不错么,深入浅出。重重地拍了一下顾哥的肩膀,我说:“告诉亮亮,别忘了我还有辆奔驰,这叫什么?以毒攻毒。”

顾哥显出匪夷所思的样子:“还有这么一说?”

我故意神秘起来:“这叫邪法子,让亮亮好好研究研究。”

坐在藤萝架下的藤椅上,晒着阳阳,我想着心事。妈的,好好的心情,又让兰亮亮给搅坏了。这小子不但等着别墅坍塌,还盼着宝马起火啊?够毒。斜睨了一眼老顾,他闭目养神,好似练功。我暗骂,你也不是好鸟,还是回去哄孩子玩去吧。

不远处是一个花池。花池旁边的铁线莲歇息了。想起秋天时繁花朵朵的景象,心情陡然好转,恍若又看到白花和紫花簇拥枝头,饱满开放的样子了。灿烂的回忆是一种幸福。

想到幸福就觉得还是老婆孩子好。老话怎么讲?上炕老婆孩儿,下炕靸拉鞋,这种幸福是实实在在的么,可想到鞠花见了兰亮亮爱说爱笑的样子又似吃了苍蝇。亮亮,你快回去送盒饭吧,我买黄宝马,自己开。

老婆人家的好,孩子自己的亲。真不错,还是我女儿乖。想起曦曦刚住进别墅时不自在的样子,我笑了。我曾逗她:“你以为你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曦曦扑闪着眼睛不知所措。我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曦曦公主。”女儿双手捧心,脸蛋红红,一派幸福满满的样子。

白日梦忽然结束,憾憾憾。若是女儿知道我的能耐就是瞎想……,心酸。

别赵四注、赵六注了,还是老老实实做赵二柱吧。五花六花不过空欢喜一场,还是细水长流的好。有些伙计买彩票爱洋相,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