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啊齁咸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7章 谁规定咱就不能抽KENT?

兰亮亮的面包车停在医院门口。他邀我上车,我摆摆手,快步离去。边走边搞笑地想,我是开宝马和奔驰的,坐你那破车,岂不大跌身价?

要是被兰亮亮的热情粘上,想脱身都难。他开车追上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催我上车,近乎命令,近乎胁迫。没办法,掉一次价吧。

坐在兰亮亮身侧真不自在。与我说话,他老是歪头,好像要从我脸上找到什么东西。不想让他看到我的局促不安,——车虽旧,可人家毕竟是车主,咱不过是个蹭车的。

青春年少时也小小地风光过。那时与兰亮亮在一起哪里有这种感觉?孤单的我和他厮守在一起,也曾静默过,也曾欢笑过……。兰亮亮后来的对象怀疑我们同性恋不是没有道理的,幸亏俺俩的性取向没有出现偏差。

举个例子吧。

有一晚,兰亮亮借了一台单放机,神秘兮兮地叫我去看黄带。有生以来,我那是第一次开眼界,紧张是难免的,兴奋也是必不可少的。我的天,那个简单的动作居然被老外弄得花样迭出,真惊了。

那是个六月天,兰亮亮关紧门窗,还拉着帘子。我那个热啊,老埋怨他那台破电扇风力太小。兰亮亮并不理我,贪婪地盯着屏幕,大有撞进去一试的冲动。他戴着耳塞自享其乐。我看哑剧,闷得难受。

也许是内热,呵呵。

我多想听听那追魂夺魄的声音啊。哀求之下,兰亮亮摘下一侧的耳机给我。有声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我碰碰兰亮亮,哧哧地笑起来,他们瞎叫唤什么?兰亮亮风趣地说,老外就是野。

第二盘录像带是男人间的性事。两个赤条条的大汉纠缠在一起什么意思?好奇心过后,我对这种硬碰硬的把戏感到恶心。兰亮亮见我站起来伸懒腰,就用遥控将大汉送进了黑暗。窝囊人。

也许这并不能证明我俩的性心理就是健康的,但确定无疑的是,我与他虽有朋友间的依恋,却绝无同性恋的根基。

那么,我又是怎么小小的风光过的呢?

还是以那次看黄带为例。

关掉单放机,兰亮亮开窗透风,咂巴着嘴说:“有根烟抽就好了。”

这虽不是暗示,却也说明兰亮亮懒得下楼。见我真要出门,他不好意思了:“说着玩,你还真去?”我点点头,谎说自己的烟瘾也上来了。兰亮亮一本正经起来:“古人说,有烟必须有酒。”出乎意料的“古人说”逗得我摸到楼底还是笑。

在马路对面的小卖部买了美国蓝箭、两瓶啤酒,外加几包鱼片。

看到啤酒,兰亮亮并没显得兴奋,看到鱼片就满脸放光彩了。他正为无菜可炒而犯愁,不想鱼片驾到。“赵海,坐、坐。”兰亮亮忽然客气并殷勤起来。

我摸出蓝箭,撕去封条,抽出一支递给兰亮亮。他接过烟,看我就像看万元户:“大箭?你真胡闹。”我给他点火:“谁规定咱就不能抽KENT?”兰亮亮欣赏了一下精致的烟卷,等我再次打开火机才凑过来点着。

那时,我开了工资大半上交老娘,没有攒钱结婚的意识。兰亮亮与我正相反,没事就爱念叨存折上的那几千块钱。他的危机意识很重,好像明天就要娶回老婆,而银子还差很多。最受不了他算流水账,若听到与我有瓜葛的花销就很不受用,因为我耽搁了人家攒钱的速度啊。基于这个原因,我俩若有共同消费的项目,比如去喝羊肉汤吃油酥火烧,大都是我掏腰包。那个不缺零花钱的年代,兰亮亮羡慕死我了。他常常故作糊涂:“赵海,你怎么老是不愿意我多花钱?”我粲然一笑,嘴上说“谁花不是花”,心里却想,不是怕误了你娶媳妇嘛。要是有只笔,再有本银行支票,信手给俺伙计开出一万两万的,多带劲。

不得不承认,兰亮亮的车技是娴熟的。坐在他的面包车里,感觉就是稳,绝无乘公交时常受到的那种前冲后仰的折磨。

我悄悄往后看了看,座位都跑哪去了?干买卖的把面包改成简易货车,兰亮亮这样鼓捣,莫非也做生意?

“赵海,咱去喝羊肉汤吧?”

尽管羊肉汤能唤起许多年轻的回忆,我还是把“不去”俩字重复得跟念经似的。这并没破坏兰亮亮即兴而来的情绪。

“前面刚开了家小饭店,大盘上菜,很实惠。”车至饭店门前,兰亮亮让我看,可不是,两个大花篮喜庆着呢。

“坐坐吧。”说着兰亮亮将车偏向路边,“前几天,我进去喝了两杯,一啤直供的,绝对爽。”

“这么冷的天喝散啤拉肚子。”我做出等车一停立马开溜的架势。该买菜做饭了,不回家,跟你瞎聊什么?再说,我可真不想吃你点的那一大盘辣土豆丝了。

结婚后,兰亮亮小日子渐渐红火,无聊时就爱拉着我去路边小店坐坐。两个大老爷们占着人家的一张桌子,守着一盘土豆丝,多寒酸啊?还好意思碰杯!要命的是,还装成学问大的,天南海北地神侃!

兰亮亮不在乎,——吃自己的土豆丝,让别人说去吧,爱谁谁。

我脸皮子薄,真受不了老板娘的冷脸。兰亮亮似乎不懂得察言观色,老板娘近前时,还叫住人家探讨醋溜土豆丝的技艺。老板娘敷衍几句,挤出一点青涩的笑走开了。

那一庄户盘土豆丝油亮,掺杂其间的红辣椒艳丽无比。顾老师常说,红配黄喜死他娘。这盘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诱惑的是兰亮亮。他红着眼珠子戏言自己是为土豆丝而生的,那我是为青椒炒大肠而生的,你这家伙怎么不点呢?

停车后,兰亮亮跳下去,砰地关上车门,又转过来为我服务。这弄得我不好意思了。这种待遇好像只在梦里享受过。小哥,我还想着你们呢。

“告诉我鞠花的号码,给你请假。”兰亮亮摸出手机。

我拍拍他的胳膊,意思是说俺真改脾气了。

鞠花早班,应该能做晚饭,不管了,索性玩一把。这样想着,我掏出了手机。

信号还没接通时,兰亮亮呲牙问:“也用上手机了?”

这让我心头掠过一丝不快的阴云。用小灵通时真遭遇了些这小子鄙视的眼神。“收破烂的都用上了,我用还有什么稀奇的?”

兰亮亮友善地笑笑,没说什么。

老婆虽然不悦,可也没办法,悄悄问,怎么又跟他黏糊上了?

特愿意跟你黏糊的那个人就在身边,怎么解释?你以为老爷们跟老娘们似的?再说了,整天围锅台转转也真够了,放松放松!

鞠花听着我一句炒豆子似的“行行行”笑着挂了电话。她那句“早点回来”像我心头十字路口的红灯,老那么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