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眼石之谜(精华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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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洪钧他们来到盲龙县城时,已经下午三点多钟了。史成龙说,史家庄离县城还有100多公里,而且都是山路,很不好走,他们最好在县城住下,明天早上再走。于是,他们来到县城西边的龙湖宾馆。据史成龙说,这是当地条件最好的宾馆了。

龙湖宾馆位于县城东边的水库旁。一排排带前廊的平房建在山坡上,中间是茂盛的葡萄架和五颜六色的花坛。从喧闹的都市来到这里,让人心旷神怡。正值旅游旺季,宾馆的客房相当紧张,而且多为团体包房,洪钧和宋佳只好分别与其他散客同住。史成龙则还去他大姨家借宿。

宋佳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县城,所以安排好住宿之后,便提出要去逛街。三人向县城中心走去。县城不大,很快就到了最繁华的街道。洪钧看到盲龙县文化馆的牌子,便想去看看当地的《县志》,临阵磨枪,补习一些关于盲龙山和龙眼石的知识。于是,他让宋佳和史成龙去逛商店,约好五点钟在此见面。史成龙和宋佳都很高兴。

洪钧走进文化馆,来到图书阅览室,只见里面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看书的人。他走到女馆员面前,笑容可掬地说:“大姐,您好!我是从北京来的,对地方志很感兴趣。我能借一本县志看看吗?”

女馆员上下打量了洪钧一番,笑道:“今天咋儿净是对县志感兴趣的?而且还都是从大地界儿来的!”

“是吗?有这种巧事儿?”洪钧问道。

“可不咋儿的!那位同志刚借走一本,他是从天津来的。”

洪钧顺着女馆员的手指向里望去,只见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位面皮白净、五官端正、一头卷发的中年男子。那位男子听到这边的话声,抬起头来看了看洪钧,莫名其妙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看书。

洪钧接过《新编盲龙县县志》,走到那位中年男子的对面坐下,打开书,很快就在目录上找到了“盲龙山”“盲龙洞”和“龙眼石的传说”等标题。他无意间瞟了对面那人一眼,发现他也在看“龙眼石的传说”一节。洪钧认真地看了一遍。对于盲龙山和盲龙洞景观的描写,他看得格外仔细。不知不觉中,阅览室里的人都已离去了。

女馆员说:“同志,你明儿个再来看吧,我们该下班儿了!”

洪钧抬头一看,室内只有他一个看书的人了,忙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起!耽误您下班儿了!不过,这书写得真不错,很有意思!特别是关于龙眼石的传说,非常引人入胜!”

“龙眼石的传说?现在可不是啥传说啦,是真事儿!”女馆员颇有些自豪。

“真事儿?我不信!”洪钧非常认真。

“我猜你也不能信!你等等。”女馆员走进与阅览室相连的办公室,取来一张报纸,递给洪钧说:“你瞅瞅这报上咋儿说!”

洪钧接过报纸,见是一份地区小报,名为《燕南周报》。第四版上有一篇文章,题为“龙眼石再现记”,写的正是史成龙父亲的事情。他抬起头来,满脸堆笑地说:“大姐,这报纸能借我看看吗?或者,能卖我一份吗?”

“不当啥!送你吧!”女馆员很爽快。

“谢谢大姐!”洪钧怀着意外之喜走出文化馆,来到大街上。等了几分钟,宋佳和史成龙就来了,二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不过,洪钧此时的心思已经纠结在龙眼石上了。

回到龙湖宾馆,洪钧来到自己住的双人客房。进屋后,他发现与他同屋者正是在文化馆遇见的那个天津人。天津人也怔了一下,但马上就热情地说:“您好!快把东西放这沙发上。我说这位大哥,要说咱俩还真有缘分!刚才坐对面看书,这会儿又住进一个屋。这事可够哏儿的啊!”

洪钧笑了笑,“其实也不奇怪。这县城地方本来就不大,咱们又都是来旅游的,自然很容易碰到一块儿。您说是吧?”

“一听您说话,就知道您是个有学问的人!大学老师,研究历史的,对吗?”

“略感兴趣而已。”

“你们北京人说话就是谦虚。我是天津市旅游文化开发公司的,叫唐建业。您怎么称呼?”

“我叫洪钧。”

“那我就应该改名叫‘白军’。要不然光有‘红军’,没有‘白军’,这仗也打不起来呀!”

“我是洪水猛兽的洪,干钧一发的钧。”洪钧笑了,他觉得此人很风趣。

“那是我误会了!不过,我猜您父亲一定是个老红军,至少也是个‘三八式’,对不对?”

洪钧未置可否地笑了笑,“您是来旅游的?”

“休假,顺便考察这一带的旅游资源。我今天下午在文化馆翻了翻书。不是我吹牛!如果让我到这儿来当县长,我保证两年就让老百姓进小康。您信吗?就凭这里的旅游资源!您信不信?”

唐建业的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敲门声。洪钧打开门,见是宋佳来叫他去吃饭,便请唐建业一起去。唐建业也不客气,和宋佳打过招呼,一起向餐厅走去。

此时餐厅里坐了不少人,吵闹声和说笑声此起彼伏。史成龙已点好饭菜,坐在餐桌旁等候,见有陌生人随洪钧一起来,便问道:“这位先生贵姓?”

洪钧刚要介绍,唐建业抢先说道:“我的姓倒是不贵,就是不能告诉您,因为您肯定爱吃。我一说,您肯定就觉得这饭菜无味了!”

“你到底姓啥?”史成龙皱起了眉头。

“免贵姓唐!”唐建业一本正经地说。

宋佳“扑哧”一声笑了,洪钧也笑了,但史成龙没笑。他看了看宋佳,不慌不忙地说:“你要这么说,那我这姓就更不能告诉你了,因为你不仅是爱吃,而且是天天吃、顿顿吃,一顿不吃都受不了!”

史成龙的话还没说完,宋佳就已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您姓吗?”唐建业问。

“我姓史!”史成龙微微低了一下头。

唐建业“哈哈”大笑起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事还真巧啊!我嘛姓唐,你嘛姓史。您可真哏儿啊!不过,这没嘛了不起的。不就是逗着玩儿嘛!其实,要我说,这人生在世就是逗着玩儿。你逗我,我逗你,一不留神逗急了,得,打起来了。中东战争、波黑战火,不都是这么逗起来的嘛!要我说,他们这都是饭后称体重——吃饱了撑的!对吧,洪老师?”

宋佳在一旁见洪钧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接过来说:“这位先生真的姓史,而且就是本地史家庄的人。”

“嘛?史家庄?就是盲龙峪的那个史家庄吗?”唐建业把头转向史成龙。

“正是。”史成龙点了点头。

“这可太好啦!我是天津市旅游文化开发公司的,我叫唐建业。我这次来主要就是想考察盲龙山的旅游资源。这是我的名片。得,我把‘片子’给了您,我可就不是‘骗子’了!以后各位到天津有事,找我!在天津,咱有路子!来,我先敬大伙一杯!我这可是借花献佛啦!”唐建业端起啤酒杯,带头一饮而尽,然后用手擦了擦嘴边的啤酒沫子,转头问洪钧,“你们几位明天是嘛计划?我打算去盲龙山。你们是不是也打算去盲龙山啊?”

“对!这次成龙请我们到他家做客,就是想让我们看看盲龙山的景观,同时也体验一下山里人的生活。在大城市里住久了,向往大自然!”洪钧不无感慨。

“城市太拥挤,生活也太累!”宋佳插了一句。

“不过,城市生活也有好的地方!”唐建业嘴里嚼着一块鸡肉说,“汽车、电话、商店、娱乐场所,这都是山里没有的。就说这去盲龙山吧,100多公里,没车真不方便。我这不正发愁明天怎么去呢嘛!”

洪钧说:“我们开车来的,你可以坐我们的车一起去!”

“真的吗?这可太好啦!我可以付车钱,回去能报销!”唐建业高兴地说。

“可惜我们没法给您开发票!”宋佳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那……今儿晚上这顿饭算我请客!”唐建业又说。

“我已经付完钱了。”史成龙说。

“得,看来该着我沾各位的光!没说的,下次各位到天津,我保证请客!咱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洪老师,明早儿几点走?”

洪钧看了看史成龙说:“吃完早饭就走吧!”

宋佳补充了一句:“反正您跟洪老师住一屋,落不下!”

回屋后,洪钧拿出那张小报坐到沙发上。唐建业打开电视机,但马上又转身问道:“洪老师,这电视不吵您吧?”

“不吵!我在家看东西也常开着电视或收音机。没关系!”

唐建业还是把电视的音量调小了。他发现洪钧手中拿的是《燕南周报》,便问道:“您对这种地方小报也感兴趣?”

洪钧抬起头来,看着唐建业说:“到一个地方来旅游,我喜欢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而且这小报文章还真有意思!这有一篇关于龙眼石的报道,您是搞旅游的,也应该看看。”

“嘛玩意儿?龙眼石?那篇文章我看过。那纯粹是小报记者瞎编乱造!要是信他们的话,两口子都得打离婚!”

“是吗?我还没看完,不能妄加评论。不过,对于世界上一些奇怪的事情,我宁愿先信其有。究竟有没有,慢慢考证嘛!”

“难怪您是研究历史的。得,您先考证着,我得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上盲龙山。”

洪钧低下头去,把那篇文章仔细研读一遍。他觉得这位记者很有文采,竟然把那情景描写得活灵活现——

……此时万籁俱寂,星月无光。史广生悄悄爬起来,从史武贵的旅行包里找出那个空烟盒。他用微微颤抖的手剥开烟盒的锡纸,一个银灰色的如同龙眼大小的圆柱形物体呈现在他的眼前,放射出淡蓝色的微光。在那神秘的光环中,他仿佛看见了香烟缭绕的宫殿和洁白如玉的龙床。他被眼前这奇幻的景象惊呆了!突然,一道红光在他眼前闪过,他觉得犹如万根钢针刺进他的双眼……

……史武贵大概已经知道自己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躺在病床上吃力地扭动着已不怎么听他指挥的躯体。他脸上的表情是痛苦的,但是在那痛苦后面似乎又有一种兴奋和憧憬。他那干枯的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缓慢而且并不连贯的音节——“盲龙洞……成龙……盲龙洞……逮蛐蛐……成龙……龙眼石……成龙……龙眼石……成龙……蛐蛐关在……”史武贵的喉咙发出最后一点声音。他的身体停止了扭动。他脸上的肌肉慢慢松弛,最后形成一种安详且幸福的神态……

洪钧闭上眼睛,想象着文中描述的情景,思考着史武贵最后那些话语的含义。该记者在文中说,上述描写完全以当事人及在场者的陈述为据,而且经过反复核实,绝对可靠。洪钧的右手又开始了习惯的“梳头运动”。

“洪老师,看累了吧?我跟您说这种东西只能看着玩,不能当真!一当真就迷糊;一迷糊,那您保不齐就信了。迷信,迷信,只有迷糊才信!哈哈哈!”

听到唐建业的话音,洪钧睁开眼睛,笑了笑说:“其实我不迷糊也得信。人家这里写的都是有名有姓的,怎么能说是瞎编呢?”

“编几个人名还不容易!”

“可是,带我们来的那个人就是死者的儿子史成龙!”

“真的!”唐建业瞪大眼睛看着洪钧,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看来,这事儿还真有!那可够哏的啊!”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洪钧站起身来,见唐建业正在收拾的行装中有一件深灰色的套头套脚且戴面罩的衣服,很感兴趣地问道,“您旅游怎么还带这种衣服?”

“噢,这是潜水用的。您看它很厚是吧?它还有保温的作用。您不知道,我这人喜欢探险,特别是钻山洞。人们都说‘登天难’。要我说,登天并不难。有嘛呀?一坐飞机不就上去了嘛!其实,这入地比登天还难!不过我这人就喜欢知难而进,所以我的业余爱好就是钻山洞探险。据说这盲龙洞究竟有多深还从来没有人探过,我这次想探探。万一那洞里有暗河呢,这潜水服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您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洪钧指着旁边一架带指针的仪器问。

“它呀,是定方向用的。在山洞里探险,最怕的就是迷失方向,所以一定得有精密的定向仪。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能拿普通的指南针,因为那玩意儿在山洞里会失灵。可你在山洞里要是迷了路,那后果我不说您也能猜到!”

“这真是干什么就得有什么工具!您收拾着,我到外面过过风儿。这天儿可真够热的!”洪钧说着走出门来,站在葡萄架下乘凉。

天快黑了,洪钧到宋佳住的房门外问了一下,听说宋佳还没回来,心里有些不放心,便向大门口走去,但没走多远就碰见从外面走来的宋佳。

宋佳明知故问:“洪律,你上哪儿去!”

“我怕你迷了路!”

“您还能想到我,难得!”

“我带你出来,当然得对你负责啦!史成龙呢?”

“他一直陪着我,刚走。”宋佳故意把“陪着”两个字说得很重。

“水库边上的风景一定很美,否则你也不会回来这么晚了。”洪钧说着,和宋佳并肩向院里走去。

“风景确实挺美。不过我可不仅是去看风景的!”

“那你还干什么?”

“你说我还能干什么呢?”宋佳故意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了解案情呗!”宋佳调皮地笑了笑。

洪钧把在《县志》和《燕南周报》上的内容简要讲了一遍。

宋佳说:“我看这小报记者的话不可信!为了哗众取宠而捕风捉影,夸大事实,甚至以假当真,凭空捏造,这是小报记者的拿手好戏!咱们可不能相信他们的话!”

洪钧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说:“我认为,记者的话,既不能全信,也不能全不信。就说史广生看到龙眼石的情景和史武贵临死前说的那些话,看来就不是记者凭空编造的。我觉得,史广生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因为在史武贵死后,他大概是唯一亲眼见过龙眼石的人了。当然,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说的,并没有其他人证明。”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有可能是史广生编出来的?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宋佳顺着洪钧的思路说了下去。

“这只是一种可能,当然还有其他可能。”

“我认为史成龙的大爷是一个重要人物。根据史成龙的话,我觉得在史武贵和史文贵之间大概存在某种宿怨。如果这真是谋杀,史文贵的嫌疑最大。”

“有人说,女人虽不像男人那样擅长逻辑推理,但她们的感知能力和直觉能力往往超过男人。因此,女人的感觉往往是正确的。”

“你不是在夸我吧?”宋佳抬起头来,想借着昏黄的路灯光看清洪钧脸上的表情,但是未能如愿。

洪钧笑了笑说:“这只是一种客观的评价,而且我也不是针对你一个人说的。你何必这么敏感呢?”

“你是老板,我当然得注意你对我的评价啦!不应该吗?”

一牙弯月升上了东边的房脊。外出纳凉的游客纷纷回到房间。洪钧看着宋佳进屋之后才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来到门口,他用钥匙开门,发现门被里面插上了。他只好敲门,但屋里没有动静。他又用力敲门,并叫道:“老唐!开门哪!我是洪钧。”

屋里有了声音,唐建业大声说:“洪老师,您稍候,我在厕所哪!”又过了几分钟,屋里传出马桶放水的声音,然后唐建业才把门打开,口中一再道歉。

洪钧觉得唐建业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但什么也没说。进屋后,他若无其事地环视一周,没发现可疑迹象,只好把问题留在心底——这人在搞什么鬼?